说完,她躬身退下。
这宫里,每一主宫都有专用的药房,未央宫的药房,距离后殿不过十几步之遥,所以,若有紧急情况再传她,亦是来得及的。
我的眸华望了一眼仍神智昏沉的云纱,与其让粗使宫女替她换这绵巾,还不如我来,也算是我待她不薄。
纵然,她的伤,是由于她的愚忠所造成。
捋起袖子,将那绵?巾复用水搓了,指尖敏锐地觉得水温已有些高。
“你下去换盆水来,要现打的深井水。”我吩咐那粗使宫女。
她喏声,端着盆子下去。
我坐到榻边,云纱的身上盖了几床厚厚的棉被,这使得她有一只手伸到了被外,我握着她的手放入被内时,她的手却骤然一紧,反抓着我的手,犹如滚烫的烙铁一样从我臂上烙进,嘴里无意识地开始有轻轻地呓语传出:“不要……不要……不……”
她好象陷进梦魇里,不停地轻喊着,头开始摇晃,眼角竟有晶莹的泪珠子滚落,她抓着我的手也越来越用力,不长的指甲硬是深深嵌进我的肌肤内,我有些不悦,想抽手离开,却听她哭喊出另外一句话:
“王爷,求求您……不要……不要……”
她终于开始接近失声地痛孔努我不明白她为何骤然如此地失态,这使得我不由用另外一只手里握着的绵一干】去替她擦拭崩涌而出的泪水,可越拭,泪水却流得愈多。
“求……求您……放了……奴婢……”
“云纱醒醒!云纱。”
我放弃替她擦拭泪水的动作,这于她的眼泪根本无济于事,而,不一会粗使宫女定然返回,我开始担心,她继续呓语出更多不该说的话,这些话,或许,将会因着第三者的在场,导致不该有的是非发生。
“啊!”她骤然喊出一声尖叫,这声尖叫是如此的犀利,划破穹空,刺进我的耳中,让我猛地一个寒噤,随后,她终于不再哭喊,安静地躺在那里,宛如一具没有生命的躯体。
连抓紧我的那只手也陡然地垂下,我轻轻把那滚烫的手放进棉被里时,身后,有鬼魅的声音响起:
“小主水打好了。”
其实粗使宫女说话的声音不过是略带着怯意,是我自己方才的神经绷紧,才在这瞬间,与鬼魅联系了起来。
“放在那边,你也下去歇着吧。”我没有回首,吩咐道。
听她脚步声渐远,我才赫然发现,自己被云纱握紧的手上,起了一些红印子,还有些不知道是她的,拍,或是我的汗水,粘腻地缠萦在手心。
云纱气息微弱,干燥得有些褪皮的嘴唇倒是抿得紧紧的。
她的过往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从她的呓语里,隐隐觉出了一种不为人知的悲惨。
是的,我只从那惊恐的呓语里觉出一种意味,那就是悲惨。
‘王爷’是否指的是景王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会如此的抗拒?
止了继续想下去的念头,我放下绵巾,用自己的丝帕濡了些许的水替她擦拭褪皮的索唇,她下意识地抿了一抿,我会过意来,用一旁茶盏里的水,少少地倒了些许在杯中,轻声:
“喝些水吧。”
一手微微地扶起她的螓首,由于她意志不清,所以扶起来,颇是费劲,饶是如此,她还是少许地依在我的臂弯处,喝了一些水,然后,复昏沉沉地倒在枕上这么一折腾,她身上发了一些汗,白色的中衣上皆是汗渍斑斑。我把被子愈紧地盖住她的身子,只这一盖,眸华却不经意地瞥到她右臂的白色中衣上隐约地蕴了一些红色,淡淡浅浅的,宛如把胭脂晕开涂于唇一般。
这是什么?
未容我细想,一森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倒是挺会照顾下人的。”
我确定这次绝对不是幻觉,甚至不用回首,我也知道身后说话的人是谁。
他,果然还是来了。
在大婚的今晚,他出现在了未央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