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归候那袭绯色的衣裳在这燃得半边天际都苍红的背景下,陡然有了一种讽刺的意味,甚至于,那如茶的绯色在这个晴霁的上午,都有了一道关于黑暗的注释。
我看不到一旁坐着的那些重臣是怎样看待这一幕的,我的视线可及处,仅看得到,玄忆背影的不动声色,北归候侧脸的平静,以及,被火焰逐渐吞没的女子最后仿佛撕喊出的一声尖叫。
那声尖叫借看天心石的功效,传得很远,也在瞬间撕扯着我的心。
不过须臾,一切终是归于平静,这份平静如同北归候脸上的平静一样,只让人觉得是种难以言喻的荒唐
眼前的景象我和南越郦台那幕开始联系起来,仅觉得手心沁出一层一层的冷汗,那些冷汗如同潮水一样,快把我吞没,我想呼吸,可一用力吸气,吸进的都是关于人被焚烧时留下的焦烤味。
耳边,开始奏“佑平之章”,我看到玄忆慢慢站起身,他是准备起驾返宫吗,于是,这也意味着所谓的大典结束?
小卓子见我没有动,忙上前来扶我,但才搭住我的手臂,就惊得低呼一声:“小主!”
他听到这声唤,急急返身,袍袖再次一挥,早有内侍会意地把大帐放下,他几步走到我的身边,试图把我捂住嘴唇的手扮开,可我捂得那么紧,他又不忍心用重力来扮,所以僵持了一会,他终于连唤我两声名字:“瞳儿,瞳儿!”
我这才回过神来,怪不得呼吸那么困难,原来是我捂住自己的唇,但即便捂了,那令我觉到恐怖的焦烤味仍旧刺进鼻中,避不得分毫。
“你们都退下。”他吩咐一边的内侍,随着明黄的大帐悉数被放下,就我和他二人站在中间。
“这就是做为帝王的一种残忍和人性的缺失,下这道旨的人是胱努在这之前周朝从来没有过用活人祭天的先例。”
“为什么?”
我问出这三个字,放下捂住唇的手,用力呼进一口空气。
哪怕空气里的味道还是如此的浓烈,但我必须要呼吸,才能不窒息在这种氛围中。
他轻轻扶住我开始瑟瑟发抖的身子,柔声:
“朕其实并非如你所看到的那样温润如玉,这,是朕的另一面,你是否怕了?为了平衡番邦和前朝一些微妙的关系,这不过是朕所做出的众多看似泯灭人行旨意中的一道!”
我的思绪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平衡,竟要用一个鲜活的女子生命去做为牺牲。
但,这样的牺牲,其实,在历代的帝王大业中,并不少见。
只是这一次,让我觉得没有办法接受。
是,没有办法接受。这是否就是他昔日对青阳慎远所说的,北归候所能做的是青阳慎远所不能的呢?
可,不过是牺牲一名女子,青阳慎远又怎么可能不可为呢?青阳慎远的狠心冷情,我是如此的清楚呵。
难道,容智如他,会不清楚?
所以,这背后,定然还有我不知道的东西,只是现在,我真的没有力气再许分析。
“瞳儿,做朕的女人,你是否能适应朕这一面呢?”
他问我,带着坚定的语气询问出这一句话。
我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