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这只镯子,可是一对的?”问出这句话,我的心,有些束紧到没有办法呼吸。
越离真相越近,越让人不知道怎样去面对。
“这,我倒也不知道,这是十岁那年,父亲送予我的,却只给了我,为此二妹还和父亲闹了一阵的别扭呢。”
她淡淡地说着,语音虽淡,我的心中,已然明白些什么。
我和林蓁,并不仅仅只是容貌相似。
或许,我们,真的还有血缘亲情的关系。
毕竟,容貌相似,世间少有,同月同日生,更是罕见。
这件事,恐怕只有我过世的母亲,和林太尉方知道原委。
我没有继续问林蓁她的出生年份,因为,心底已经渐渐清明。
而我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准备去接受这个事实。
所以,不问,更好。
“小妹,日后就安心住在这倾霁宫,有姐姐身居贵妃之位一日,必会护你一日。”她并未因我此刻神色的异常,有丝毫地介意,只说了这一句,随后,起身笑着道, “继续编最后一个环罢。我——”
她尚未说完这一句话,忽然殿外传来莫矜急急的声音:“娘娘,六皇子殿下又惊咳了。”
我看到她的手骤然撑住几案的边沿,脸上却没有一丝的惶色,仿佛仅靠着这一撑缓去些什么。
“本宫知道了。”
她松开撑住几案的手,并不快速地往殿外行去,只是一步一步,每一步,仿佛都如履薄冰般艰辛。
“娘娘。”
我起身,想扶住她略显踌躇的步子,但,她却轻轻挥了一下手:“本宫无碍的。奕弘生来体子就薄,这样的症:i足亦并非是第一次。”
她这一句话说得极是轻巧,可我听得懂,这话语背后的沉重。
“奕弘不会有事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是好的,或许,只说这一句就够了。
她不再是从前因着骄傲盛气凌人的贵妃娘娘,仅仅是为了孩子的病症,想担忧却不得不碍着人前,而必须压制的母亲。
是的,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这无疑是深宫中的女子,最幸福的拥有。
可我呢?
不知道究竟要待到何时才能拥有这一隅的幸福。
但愿不会太长。
但愿吧。
我的手心摊开,那只同心结因刚刚一环未结上,此时,终究是有些散开,虽牢牢地握于手心,却并不能让它完好如初。
一环一环地绕开,既然这样,不如让我重新再编一次罢,这一次,没有人打扰,我一定不会编得散开。
腕上,那只银镯泠泠地随着我编结的手势晃动着,陡然间,让我觉得,心里压着一块什么似的,愈来愈重……
内务府仍是将清荷、檀聆、佟儿、小恩子拨于我,另按着婕妤的位份再增了四名宫女,三名内侍。
曾伺候过‘墨瞳’的四人见了我,虽第一眼满是惊讶,不过须臾,仍做恭谨:i是,宫中为下人的,伺候主子自然是识眼色的。
即便再怀疑,若牵涉到主子的私隐,也都只会装做若无其事。
于她们是这般,于宫里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呢?
起初我曾怀疑过檀聆在口脂里下毒,但其后她替我在肩下刺上合欢花时,我的毒却并未加重,所以,对她的怀疑,有些动摇,如今,她再次伺候跟前,让我不妨可以暗中观察她后,再作打算。所以对于内务府把她调拨来,我并未有任何意见,相反,今日就吩咐她当差跟前。
她对我的这个安排,是不假掩饰的喜悦。因为,她可能就此成为我的近身宫女,这对于宫中的下人来说,成为当宠后妃的近身宫女,无异在宫女中的地位,会得到明显的提高。
她,真的满足于这些吗?
我想,或许,不用多少日子,我就能看透,她究竟是怎样的人。
除夕夜宴要到申时方于文奉殿举行,届时,六宫嫔妃,皆会盛装出席。
我坐于妆镜前,手中是刚刚编好的同心结,寻恩着今晚该穿何样的罗裙与宴,递命檀聆打开橱柜门时,赫然发现,里面所有的罗裙竟没有一件是雪白的,每件虽颜色纷呈不一,却都在细微处会佐以绯色。
凝着这些罗裙,我岂会不知他的悉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