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许出这句誓言,曾经,对任何一个女子,他都没有许过的誓言。
纵然,很久以前,他想许给那名女子幸福,可惜,在他没有启唇前,她就斩钉截铁地告诉他,这世间,仅有帝王才配得上她,而他,不过是痴心妄想!
他已经记不清当时听到这句话时的心情,因为,那是他竭尽全力,想要忘记的伤害,关于感情最初的伤害。
或许,也正是从那一日开始,他对玄忆的恨,除了上辈的恩怨外,更添了一抹其他的意味。
如今,他毅然对着眼前的这名女子许出这句誓言,他知道,她值得他做出这个承诺,并且既然许出,他就一定会让自己做到。
原来,他真的,并不能继续当她仅是棋子,来让自己心无旁骛地以为,她不会是他的软肋。
这样自欺欺人的日子,真的太长了,人的一生,其实并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做这种无谓的耗费。
他要珍惜眼前的她,尽自己的所能,让她能忘却以前的伤害,毕竟,加诸在她心中,那些深深地伤痕,皆是因他利用她开始。
是他的错!
“呵呵,”她开始轻轻地笑,这一笑,纵然让她冰寒雪魄的脸上漾开了一缕晴霁,却让她显得更为疏冷,“除非你是幕后的操纵者,否则,你有什么权利说这句话呢?”
这一语,分明是双关。
是,他若不是全局的策划者,定没有能力动任何一局的,也就没有能力许她局外的快乐幸福。
如果他承认能动所有的部署,也无疑是默认,他一步一步逼她至此,对于这样的他,她又岂会原谅呢?
俯下身子,他凝视着她,她那么的娇小,仅到他的下颔,就是这娇小的女子,把他曾经以为只容得下江山丘壑的心撑得满满的,但,她近在咫尺,却披着最硬的刺,保护自己的同时,每每都把他戳得生疼。
“婳,”他唤她婳,他喜欢这个字,不仅由于那是他母亲的姓,更源于,喊出这个字的最初,或许,是她真正走入他心扉的那刻,“在南越后宫是你的那张脸,才使我决定留下你的命, 并与你订下那所谓的盟约。”
她知道,一直都知道。
“你没有经历过亲眼看着母亲被制成人彘的痛苦,所以,你不会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我处心积虑地,要对付玄忆。纵然,那并非是他犯下的过错,可,注定他要代替他母亲偿还。如果不是他的母亲,我的母亲不会承受人生最大的痛苦,而玄忆,十五年来,他赐于我的痛苦,在这种痛苦面前,才又会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曾经,她试图想化解他的这种恨,因为这种恨,本就不该是玄忆所该承担的,但,时至今日,一切的阻止不会再有任何意义。
她做得再多,不过让人看起来她蠢傻得可以,别人的利用、无情,化在她的眼里,皆只愿相信背后的美好。
“我的感情,早在三年前就悉数被玄忆断送,所以,无论皇命让我娶谁,纳谁,我都不会拒绝,也会竭力地配合在人前乃至人后都演绎伉俪情深。对于一个看似尊贵的王爷,实际,一无所有的景王来说,我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为了母亲,任何事,我都可以牺牲,既然他不容我有情,我就不要情! ”
那么,昔日,他所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又是一个幌子么?
为什么,此刻,她会随着他的这些话,有一丝的窒疼呢?她不是早已无心了吗?
“他曾把你指婚于我,当时我拒绝的措辞,我知道,伤害了你!可,我只能这么说,因为早在那时,他就确定了你是我的棋子,所以,会用这样的法子,来刺我的心。你其实一直是我和他之间的一种较量,谁先动情,就注定会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瞒着你是我棋子的身份,我要的就是他清楚你是棋子,但你的容貌,是他那时所无法割舍的替代。这也是昔日,他所赐于我的痛苦,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至彼深。”
是,一开始,穿那袭衣裙,唱那首歌谣,出现在特定的禁宫,自然只会是别有用心的安排,无关乎其他。
而,他们兄弟之间的纠葛原来并非仅仅是因为上一代的恩怨。
她的眸光犹如千年寒潭,恁他如何说,除了方才一丝转瞬即逝的窒疼外,再无其他的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