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看到她恨她。
为什么,这个女子,临到最后一刻,还不愿意用恨的目光看着她呢?
真是讨厌啊,那种愈来愈深怜悯的目光。
殿门外,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林蓁蓦地松开手,那名小宫女早端着煎熬好的汤药进来,俯低着脸,躬身呈上:
“娘娘,汤药煎熬好了。”
林蓁的手轻轻一推,一推间,把沐淑妃的眼睛合拢,随后,她起身,接过汤药,回转时,手中的药碗砰然落地:
“妹妹妹妹!”
连喊出悲痛欲绝的两声时,和着殿外传来的通报声:
“皇上驾到! ”
怅然地转身,林蓁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凝向朦胧尽处的那抹明黄的身影,在她快要晕阙前,她的身子如愿坠到那抹明黄色的怀中。
有多久,没有体会到他怀里的温暖呢?
这样的温暖,原来,真的能暖融她的心啊。
“珍儿。”她听到他的唤声,她把晕阙感尽力驱散,水眸望定他:
“淑妃妹妹——妹妹她—— ”她哽咽得不能自已。
“母妃!”一声声嘶力竭地叫声划破她的哽咽,她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子,冲至淑妃的榻前。只有让他见到母亲的死,以后,她才能真正的抚养他长大,否则,对于这么个逐渐明白事理的孩子,让他以为母亲不过是在远处的某一隅静养,实在是个坏的法子。
“皇上 —— ”
她的手紧紧攥着玄忆明黄胸襟上的环扣,才想说些什么时,只听到一女子的音响起:
“圣上,淑妃娘娘已然薨天。”
莲妃。
她,竟也来了。
林蓁的视线,越过玄忆的肩膀,看到,莲妃正站在榻前,一手拍着哭到不能己的奕鸣,眼睛,却看着床上再不会呼吸的淑妃。她,不该会瞧出任何破绽。捂鼻虽是下下之策,可她看到的,该仅有淑妃口中喷出的鲜血,以及手上自拿着的那方带血的丝帕。一切都那么的完美。没有人,会发现破绽。
“二皇子殿下节哀顺便啊,你若这样哭,你母妃一定放心不下的,二皇子下。”莲妃终于收回眸光,柔声劝慰着俯跪于榻旁的奕鸣。
“皇上,这,是淑妃妹妹方才交给臣妾的,臣妾 …”林蓁没有办法将一句说完整,眼泪又流了下来,只从袖笼里取出那方纸,颤抖地递给玄忆。上面了了数语,意思却是明白的。玄忆接过那纸,匆匆归了一眼,目光凝向林蓁,略叹口气,道:
“你若有这份心,也是好的。珍儿,淑妃的后事,还要你继续操持,别哭了。”
“嗯,”林蓁轻轻点了一下螓首,突然从他的怀里挣开,跪拜于地,语音凄地道:“臣妾恳请皇上下旨,厚葬淑妃妹妹!”
“不,不要你下旨!”奕鸣猛地收住哭声,从榻上站起身子,直冲到玄忆面,低吼道,“母妃在的时候,你根本不来看她,你算什么父皇!我恨你!”他小小的年纪,却说出这个“恨”字,让林蓁震惊之余,忙伸手够住那小小身子:
“奕鸣,他是你父皇啊!你母妃还未走远,你就说出这话,你让她岂不是更心?”
“母妃不会伤心了,她再不会为了父皇流泪,所以,她不会再伤心了。”奕不再吼叫,说出这一句话,任何人都听得懂他话语间的悲痛,随后,他望向玄,“我恨你!”继续说出这三字,他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榻上的沐淑妃,跪于地上,重重叩三记额头,起身,陡然,飞奔出殿外。
“圣上,二皇子殿下还是个孩子,不过是气头上一一”莲妃启唇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