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风华正茂,皇上又正值盛年,再孕育一位帝子,亦不是难事。”林愔顺着她的话,信口说出这话时,方觉不妥,要噤声,可那字却早从嘴里吐出,再是收不得。
“妹妹,女子,一辈子寄托在夫君的身上,是我们三从四德该守的规矩,只是,莫要太当真,当真了,伤得,才是自个。”
林蓁幽幽的抛下这句话,眸华极处,已至溪流的尽头,尽头处,正是浮光殿,她止了步子,停下手中的纨扇,望着那殿:
“这香花树,还是好的。”低低说出这句话,七月的桂花,又怎会暗香袭人呢?
林愔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亦有一丝的动容:
“小妹住过的殿 —— ”
虽然,她和林婳不过短短的数日的相伴,她却相信,林婳本性是纯善的。
那一日,在乌镇的老家,玄景因她提前归府撞破他对林婳的暧昧之举,第一次,对她声色俱厉。
当时的林婳,完全可以置之不闻,甚至,可以带着骄傲者的微笑,看这一幕夫妻反目的好戏上演。
毕竟,彼时,林婳是亲封的婕妤,哪怕被她窥破景王的私情,于林婳而言,也完全可以选择以局外人的姿态看着她的命,被景王所扼杀。
但,林婳不仅劝阻了当时满含着戾气的景王,更在她万念俱灰返回房内后,进来安慰于她。
或许,她安慰人的话语,并没有过多的动情之词,却是最入她的心。
那些许的恩德,就让那个女子这般的铭记,是她所没有想到的。
也在那个女子的身上,她看到了如水一样清澈的心,没有被尘世涤污的心。
而彼时呢?她在林婳进入房内,所说的那些话,无疑是带着别有用心的虚伪。
源于,她的担忧,从第一眼看到那个女子,她就深深地担忧。
毕竟和林蓁太象太象,可,如若不像林蓁,皇上必不会借父亲的手,用另外的身份迎她入宫吧。
所以,她的担忧,当然亦变成现实,景王,即便对一个替身,都难以抑制他的感情。
只不过,这份感情,也由于这名替身的关系,还是被遏制住,她不知道,林婳究竟对景王说了什么,但,那一晚,愠怒后的景王意外地出现在她的房内,虽然,他没有为下午的言行说一句道软的话,以他的骄傲,自然也不会说,仅在其后,化为一夜温存地待她。
她醒来时,景王已提前踏上返京的归程。
惟有枕畔留有的余香,让她明白,昨晚的缠绵是真实的。
每每欢好时,她总能闻到那种馨香的味道,来自于景王的身上。
这,也成为如今,她凭吊昔日那些时光时,唯一,沉淀进记忆里的印象。
“妹妹,怎么了?”
凉风袭来间,林蓁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她才发现,出神了好一会,而林蓁轻轻摇着纨扇,眼神正若有所思地凝着她,唇边,浮了一丝浅浅的笑弧。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了小妹。”
“妹妹的心,倒真是很软。”
“姐姐,妹妹忘了——”林愔有些欲言又止。
“罢了,本宫也不相信,“小妹”是这样的人。”
林蓁的眸光冷冷地瞥了一眼那殿,返身,往归路行去,一边道:
“妹妹,祭天后,若能得风调雨顺,就到了每年的南宛避署,这次,妹妹不如和本宫一同去南宛,也好做个伴。”
“嗯,一切旦凭姐姐做主。”
莫衿的身影从前面迎了过来,走到她们跟前,福了下身子,道:
“按着娘娘的吩咐,奴婢让内务府方才多加了两盆冰至二皇子殿下的房中,二皇子殿下现已歇下。”
“小孩子贪凉,还是多加一条丝被吧。”林愔随意地吩咐道。
莫衿却不喏声,林蓁淡淡地笑道:
“不碍事,今晚天闷气燥,奕鸣的火性又大,凉一点,反倒容易入睡,这两日,他也确实受苦了,唉。”林蓁轻轻叹了一口气,摇着手上的纨扇,望了一眼被沉沉的乌云蔽住的月光,道,“夜深了,走了这会子路,本宫也倦了妹妹,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嗯。”林愔应了一声,福了礼,自往偏殿行去。
莫衿搀住林蓁的手,方要说些什么,林蓁却道:
“偏这会子来回,伺候本宫,竟连这点眼色,如今都没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