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一句话从他口中说出,绯颜只觉得铺天盖地席来的,仅是那份窒息之感愈浓。
他,是抱着必死之心的!
否则,不会在此时立嗣。
“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即帝位”,这句话,分明是遗诏才会提及的!
不光是她,诸臣也被这一语所震醒。
“皇上,万万不可!”一声悲恸声呼出时,终是有一臣子匍伏跪下,语音怅然。
雨真大,她看不清,那人是谁,或者说,她根本就没去看那是谁。
她始终盯着冥霄,只有他 ,才是此时她的希望。
她不能说话,不能动,惟有目光,还能流转。
可,冥霄呢?
他根本无动于衷地低垂着脸,仿佛,入定一般的漠然。
原来,这才是他们所要的。
哪怕,她这一步出现失漏,却必将成全这最终的一步。
步骤的目的,正是要玄忆死!
“皇上,荧惑守心,您仁慈为怀,不容臣代为受过,才会引至今日的天劫,是以,理该老臣来化解今日的天劫,请用老臣的血来祭天吧 !”
这个声音,无疑是林丞相的。他话里行间,却满是动情所言。
“皇上,您的龙体实是系着天下苍生的福祉啊!以圣女祭天,定能为苍天所感,还请皇上,以龙体为重!”又是一臣子的请愿声。
但,在这片制止的请愿声里,玄忆已执起那柄上古宝剑,坚定地道:
“今时今日,天怒不歇!皆为朕之失德!朕意已绝,尔等不必再说!”
他的手,骤然发力,在腕上割下一道极深地口子,把那剑复一掷,殷红的鲜血,旋即,流入那器皿之中,血滴溅落在皿底的声音,比那雨声,更冷冷入耳。
一个人的血,能有多少可流?
她不知道,仅知道,那空气的血腥芬甜,一脉脉地,会把她一并吞噬。
最后一次,她的眸光凝向冥霄,近乎于哀求。
也在这刹,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枚小小的石子,砸在她腰际的另一处,只这一砸,她的四肢竟可以开始活动。
冥霄宽大的祭司袍袖轻轻地动了一下,是他。
他知道,此刻的玄忆是无人能阻止的,所以,解开她的穴又何妨呢?
是的,又何妨呢?
虽然她并没有照他的嘱托让雨水淋去肩上的合花,但,一样的目的却也达到了,玄忆不忍她祭天,选择用帝血代祭。
所以,或许,这是违了规则,就姑且算是他没有办法让自己漠视那个女子哀求的眼神吧。
纵然,他没有爱过,可,他想,他从她的身上,明白了,爱是怎样一回事。
今日这违规的所为,权做谢她让他了解到,什么是爱罢。
当然,或许能成为今日这一局额外的收获,也未可知。
玄忆的血依旧在流着,底下,诸臣皆跪叩于地,隐隐传来,一些哀痛的悲泣声。
雨,还是下得那么大,没有丝毫止歇的意思。
他即说出方才的话,君意岂能有所转圜呢?
她也不会让他转圜。
帝王之言,本该是一言九鼎的。
所以,她陪他,不论他做什么,她陪他就好!
她的手,咻地执起那柄掷于一旁的宝剑,待他的目光焦灼地转向她时,她已没有任何犹豫地在她纤白的右手腕上割开一个深深的口子。
割开的瞬间,并不觉得痛,甚至于,一点点的疼痛感都没有。
她仅能感觉到,右手手心,仍紧紧握着那个同心结,
血,从她的右手,他的左手一并汇融到方鼎的底部。
“我不要我们一起死,我相信,我们可以一起活下去。”
她轻轻说出这句话,她的手腕毅然地覆到他的腕上。
既然她是至阴的凤格,那,她为什么不能祈望,这史上曾记载的血祭依旧会成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