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的,冷雨的,缠绕着她过往的一切,不过,都化成虚幻。
今晚,她放下衿傲,换来他这一句话。
她知道,他这句话并不完整,还有后半句是,得到了权势的同时,注定失去的,是他的心。
用他的心,换这份权势。
很好。
她就要权势,哪怕,如今册有皇贵妃,又如何呢?
奕鸣被册为太子,是否可以这么说,倘若玄忆驾崩,那么,这个太后的位置就是她的呢?
到那时,太皇太后老婆子,都该退到长乐宫去永远安享长乐!
她不记得,是怎样站在原地,看他一步一步远离,她仅记得,莫水上前来扶住她时,她浑身都是冰冷的。
月华下,她的手看似依旧白皙,但,她清楚地知道,这双手上,已经沾了鲜血,既然,洗不干净,她就不要洗干净。
回到主殿,她把自己关于看似辉煌的殿内,这里的一切,无不尽善尽美,所以,今后,哪怕,孤灯独影又怎样呢?
只是,她仍选择坐在光影的暗处,看着裙裾的百蝶散出熠熠的荧光,她的人生,就此,将再没有任何来自于帝王的荧光。
真的好想流泪,可,她流不出任何灿烂,繁逝宫的两年,把她的眼泪一并地冰住,再哭不出来,身上惟有剩下血可以流了。
但,没有人值得她流血,没有人!
晨曦微微透进茜纱窗,映在她苍白的脸上,莫水轻轻走进殿内,唤:
“娘娘,奴婢伺候您梳洗罢。”
她眼眸望向莫水,莫水垂下目光,轻轻禀道:
“皇上昨晚歇在合欢殿,临幸了新册封的皇贵妃。”
林蓁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有些木然地起身,缓缓褪下身上的百蝶裙:
“皇上今早起身时,吩咐内务府不必再做皇贵妃的绿头牌。”
不必再做绿头牌,这句话搁谁心里都明白,不是皇上永远不翻皇贵妃的牌子,而是,终将专宠一人。
合欢殿是建在昭阳宫延伸出去的一隅拱门内,从开始建造到完成,仅用了短短的两个月。
后宫诸妃都没有见过合欢殿的样子,因为,那一隅的拱门外,有滴血盟最严密的把守,起初,她以为那不过是一处滴血盟的要事商议殿,却未料,正式挂上匾额,通传至内务府时,竟为合欢殿。
合欢,合欢。
他原来并不是最喜欢桃花, 而是合欢。
可惜,她到现在,才明白过来。
素手执起那件百蝶衣,掷扔给莫水,语音平静:
“替本宫把这件衣裳烧了。”
那些蝶,从她的手上坠落,犹如飞舞到秋季的枯黄一样,飘零萎顿。
“娘娘 —— ”莫水唤了一声,终究还是选择噤下要劝的话语,仅提醒了主子一声,“娘娘,今日辰时尚需去长乐宫定省。”
今日是太后重代执凤印的第一日,按着规矩,各宫嫔妃都该往长乐宫定省,若林蓁去得晚,自会给别有用心人留下把柄。
“伺候本宫梳洗。先去合欢殿向皇贵妃娘娘请安。”
“娘娘,皇上今早下了口谕,各宫无谕不得擅入合欢殿,并且,免去各宫向皇贵妃请安之礼,每日仅需往长乐宫定省。”
林蓁甫坐至妆台前,将那柄桃木梳子执起,慢慢地梳着青丝三千,镜中的她,唇边嚼出一抹笑意,这抹笑落进莫水的眼底,没来由地让她觉得心底一滞。
每每主子这么笑,总是意味着不好的发生。
她低下头,呈上盛满清水的金盆时,手还是颤了一下。
……
绯颜蜷缩在薄被中,她的手里,抱着一个小小的睡枕,那是玄忆起身时代替自己放进她的手中。
作为帝王,在祭天后的第一次早朝,他没有办法免朝,虽然,他想继续陪她厮守在合欢殿,但,若这样,无疑又把她推到了后宫乃至前朝的峰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