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先换衣赏,劳烦君上代传午膳。”
从这一刻开始,她在人前唤他“君上”。
一句“君上”,他该懂其中的涵义。
君,夫君。
是,她视他为夫君。
一如,他视她,为唯一的妻子。
午膳后,玄忆略做歇息,便往御书房批阅折子。
佟儿按着主子的吩咐,把以往绯颜所用过的首饰,衣物,一并取来.呈放在一旁,待她过目后,再做整理。
绯颜对那些衣物淡淡看了一眼便吩咐佟儿放进橱中,眸华归过放于妆台上的钗环时,突然一枚珠花跃进眼帘——正是昔日,宸妃临终前,托她交还给冥霄的珠花。
她的手把那珠花攥进手心,她竟差点忘了这事。真是对了宸妃后终时的嘱托。
只是,如今他和冥霄身份悬殊,该怎么去见他呢?
或者,她该请一道恩旨,允得她在冥霄返回北郡前,再见他一面。
玄忆会应允么?
她对他,并没有坦白在北郡时的那些事,源于,每每牵涉到另一个人时,她会很怕坦白。
因为,他们毕竟是血缘手足,她不愿意,让他们兄弟之间再起任何的猜疑。
玄景,并非是心狠血冷之人,她不希望事情的发展,真的和她看到的、听到的那样。
她一直相信,他会悬崖勒马。
所以她选择,善意地隐去一些细节。
神思间,果嬷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娘娘,这是北归候命人送来的家乡小点。”
“搁下吧。”
绯颜淡淡地道,望着那红漆盘子上的谋内,置着三个鹅黄色酥点,突然灵光一现:
“我想歇息一下,你们先退下。”
“娘娘,您的位份是皇贵妃,是以,该自称—— ”
果嬷嬷年纪并不算大,但说话的神态,俨然是老资辈的嬷嬷腔调,绯颜接过她的话,学她的口吻,道:
“本宫。嬷嬷,是这么自称么?”
果嬷嬷瞧着绯颜转望向她,眯眼笑的神情,依旧沉着地道:
“娘娘既然知道,奴婢告退。”
说完她和佟儿二人一并退出殿外。
绯颜执起酥点,心底有了计较,她拿起其中一个,轻轻地捏开,里面不过是玫瑰的陷料,如是,捏开第二个时,才发现,里面另有乾坤,是桃仁陷的,一块较大的桃仁白皮处,她用极细的针尖刻着三个字,酉,迷宛。
将那枚桃仁复放进酥饼内,再把第三个一并捏碎,如是,撒乱在碟内,她方唤道:
“来人。”
果嬷嬷应身而进,绯颜指问道:
“这酥点,味道全然不似家乡的口味,替本宫送还给北归候。”
“是。”
绯颜却再唤道:
“停下,把这封了条子送出去,免得,让别人看到,又添是非。”
“奴婢明白。”
封上她的条,这后宫,除了皇上和太皇太后,再无人可越级打开,并且,她这一封,也是在情理之中,确保送还的这些东西,并无人擅动。
当然更能保证,这桃仁上的字不被人所察觉。
看着果嬷嬷应声离去,她轻轻抒出一口气。
酉时,晚膳应该已经用罢,按着玄忆的惯例,他会往御书房继续批阅折子,而迷宛距离太和宫并不算远,因用小桩树按着八卦真图排列,曲折迂回,并形成天然的屏音障。
一般宫人入夜是不会进这迷苑的,自然也是最僻静的地点。
冥霄在祭天后,在太和殿书完这一次的祭天摘录,荧香祷告三十四转后,方会退出殿内,回到驿馆。
今日,他送来这些酥糕,在北郡的意思,是离糕。
也就是说,他即将要离去。
或者,更意味着,她最不愿看到的事,即将发生。
回到几案前,她犹豫着,是否要告诉玄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