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说出这句话,奕鸣的神色随着她这句话,顿了一顿,母妃去世的那天,他确实哭不出来,眼泪,是在第二天开始,随着母妃出殡,他才哭了出来,把自己反锁在殿内,哭了出来。
所以,难道,真的父皇也是和他一样,难受到哭不出来吗?
“奕鸣长大后,不会变成任何人,奕鸣就是奕鸣啊,怎么会变成父皇呢?”
她笑着,总算,把束发冠替他绾上,
“不会的,她们都告诉我,我是太子,以后就是皇上,父皇不正是皇上吗?我不要象他那样,我不要!”
成为皇上,原来也并非每个人所愿,
可,即便他不愿意,林蓁,应该是不容得他不愿的。
她知道,林蓁想要的是什么,这一辈子,林蓁应该不会舍弃自己的命去换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所以,奕鸣,是林蓁唯一的希望,
这份希望,无非是关于一名女子,在后宫,所能握得的最大权势,
不过,她应该看不到那一日了吧。
她淡淡地笑着,替他整理好衣襟:
“奕鸣今后的路,会走得和父皇完全不一样。”
他望着她,从她的眼底,他看到一种能让他逐渐镇静下来的澄静,这种澄静,更将他彼时的戾怨淡去。
“我好想母妃 …我以为做得最优秀,母妃就一定会开心,可,……”
他抽了抽鼻子,复趴进她的怀里,哽咽声起,“我要母忆 …”
这几日,他试着让自己坚强,不想让母妃去得不安心,可是,他真的坚强不起来,小白走了,母妃留给他最后的纪念,都不再有了,
让他怎么坚强呢,
她轻轻拍着他的身子,语音喃喃:
“奕鸣人死之后,会变成星星晚上,你对着最北面看,那颗最亮的星星呀,就是你的母妃,她会在天上,一直看着你,看着你,继续为了她走好每一步。
”
“星星?”,
“嗯,”
这句说言,是她曾经在母亲去后 ,自已安慰自己的话,久了,她也真的以为,夜空北面,每晚看到的最亮的那颗星星,就是母亲,
册后
接近正午的阳光还是很灼热啊, 绯颜夹起那块芙蓉糕,并不立刻放进唇中,只是似笑非笑抬起眸华,睨着站在树萌外的林蓁。
这么大的日头,不过一会她娇白的脸上,就晒得微微有些酸红,但她依旧站在那边,纹丝不动。
果真,有耐力,也果真,能忍。
“怪晒的。”绯颜悠悠地道,“贵妃,不妨陪本宫过来一起坐罢。”
“谢娘娘。”林蓁这才走上前来,欠身在下首的石凳上坐下。
“君上素来喜欢合欢花,贵妃真是有心了。”绯颜顿了一顿,翦水晚眸凝向林蓁,“不知道这合欢糕是什么做的呢?瞧着,倒是怪别致的。”
“这糕是取半开极嫩的合欢花去了花蕊,一朵朵拣得干净了,入瓶蒸之,滴取其露,用干净雪绡纱滤过,澄成花露,并不掺半滴水,另兑了四季的花蜜和面做成的糕。娘娘若喜欢,嫔妾可每日都与娘娘做上一盒。”
“呵呵,这得多少合欢花才够?只怕宫里这几株,禁不住这一蒸。真难为贵妃了,如此繁巧细致的法子,没有贵妃这点心思,断是想不出来的,若本宫喜欢,岂不是贵妃每日都要起早为本宫做糕,熬不过半月,连这合欢殿前的合欢数都是要悉数耗在这糕上了。”绯颜轻轻一笑,未待林蓁答话,筷箸中的合欢糕转递于林蓁,“贵妃不妨陪本宫一同用吧。”
这宫里除了合欢殿外,并无栽种合欢树,可见,她为了蒸这糕,费下几许的心思。
但,如今,对她的心思,躲不过,难道还避不过吗?
林蓁神色自若地拾筷,从绯颜手中接过那糕,慢慢嚼进素唇,姿态那优雅,并无异样。
绯颜慢慢放下筷箸,睨着她吃完这一小口合欢糕,仿似不经意地道:
“贵妃难道不知,本宫对花蜜过敏么?”
她对花蜜并不过敏,她对林蓁所做的一切,却都会过敏。
因为她再无法相信林蓁。
林蓁执筷的手一滞,旋即,从石凳上站起,径直跪伏于地:
“娘娘恕罪,嫔妾实不知娘娘对花蜜过敏!”
“不论哪种花蜜,本宫一误食,定会过敏。贵妃,不知者,本宫不会怪的,只是今后,贵妃可得琢磨透了,哪些,是本宫可以用得,哪些,是本宫不可以用得,万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