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玄忆准了她跪安离去。
绯颜睨着纪嫣然远去的背影,并不再说一句话,仅觉到,手,轻轻地被玄忆牵起,她的手被他牢牢地握于手心 ,纵是干燥尖闷的这时,却,不会让她生厌。
这时,骤然,墨黑的苍穹一道闪电劈过,绯颜不由自主的缩下了下身子,虽不象以往那般怕打雷,可,心里,毕竟不能做到坦然自若地无视这闪电。
随着这一道闪电划过,顷刻间,大雨磅礴灌下,小卓子忙不竭接过其他小内侍呈上的伞,方遮住玄忆,玄忆只将她紧紧拥住,纵是这样,她的身子,还是被淋湿了几许。
但,她没有挣开他的怀抱,仅是,在他拥她入怀时,语音低暗:
“我怕……”
他没有开口,拥住她,往正殿行去,她小小的身子,安静地蜷缩在他的怀里,不知是汗意,还是雨水,让他拥到一手的湿冷。
同样湿冷的,又岂止是绯颜呢?
纪嫣然独自走在倾盆的大雨中,闪电,沉杂着如冰雹般让人疼痛的大雨,敲打在她的身上,不过一会,她的纱裙就悉数被雨所濡湿。
可,她仍拒绝随行宫女替她撑起纸伞,亦不用肩辇。
她的思绪必须要用这冰冷的雨才能冷静下来,否则,她怕,她会愈渐迷失自己的本性,做出伤害自己,更伤害到玄忆的行为。
因为,她的心,再不能做到波澜不惊。
从她昨晚,在摄政王走后,拿出这把折扇,并在玄忆绘的桃花旁写下这句诗时,她的心,注定,随着那册后,起了波澜。
她本以为,她是不会在乎的。
她本以为,她对于册后,甚至是不愿的。
但,当摄政王离开,她发现,原来,她并不能做到面俗。
自幼,她就喜欢玄忆。
她喜欢他的一切,这份喜欢,曾经一直让她以为,不过是妹妹对兄长的喜欢。
可,当她题完那句诗时,她骤然明白,她对他的,不再仅仅是兄妹的喜欢。
字迹,是她从小就模范他的,词,亦是她曾无意间看到,他在诗经中圈注出的。
这样写在扇上,配着他的画,对她竟是种安慰。
哪怕,她知道,这份安慰不过是自欺欺人,却在即将到来的册后大典前,让她欣喜地有了期待。
这样的她,不再有以前的豁达淡然,这样的她,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还有可悲。
甚至于,在他方才不过扶住她以免跌倒的时候,她竟开始脸红心跳地有了不该有的企盼。
幸好,玄忆其后对皇贵妃的举止,终将她短暂的企盼所粉碎。
哪怕,他和皇贵妃相识不过短短的十凡日,却胜过她和他的十几载。
哪怕,皇贵妃如摄政王所说,心怀叵测地接近他,他,亦是容得下的。
他和皇贵妃之间,根本就容不下第三人。
她看清楚了,也看明白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的心里,现在,只有那名皇贵妃。
这一点,毋须置疑。
所以她何必去争呢?
撕去折扇,权当做,把她心底已经粉碎的企盼,一并撕去。
因为她知道,若她执意去追求一些不属于她的东西,所有的快乐,或许,真的再与她无关了。
宫中的女子,都活得那么痛苦。
她何必再去做这痛苦的伤心人呢?
既然,他的心,根本不能分给她,那么,就由她退一步,换得彼此依旧的海阔天空吧。
一步一步,她走在雨里,抬起螓首,她分辨不清,脸上的是泪,还是雨水,正如,那晚,她看到浮华山上的玄忆一般,她分不清,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哭了。
哪怕哭了,又怎样呢?
现在,他还不是仍忘记那名叫林婳的女子,爱上了,这名叫绯颜的女子呢?
帝王的爱,最最是虚幻不肯触的。
她,喜欢上他,或许仅仅是喜欢。
盛世浮生,本不该言爱!
所以,让雨浇醒她的同时容许她全身而退吧。
哪怕向后退去,并不是海阔天空,而是悬崖绝壁,她都一定要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