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千机。无色无味,服者,就如同永远睡去般安祥,再没有丝毫的痛楚。赐给澹台才人,也算是,全她一个孝节罢。”
“太皇太后! ”
绯颜无法相信这会是玄忆的决定,他不会这般地冷血。
太皇太后的手轻轻放到绯颜的手上:
“祖宗的规矩,患疯病过世的后妃,去后不能停灵于鹤归堂,另用灵枢装了,从定安门运到清陵,亦是不容在妃陵入葬的。”
太皇太后看似不经意地说出这句话,绯颜的心底,陡然清明。
“这件事,就由皇贵妃去办吧。”太皇太后起身,复道,“哀家希望皇贵妃能专心协助哀家打理这后宫,勿要再提什么不该提的要求,皇贵妃要知道,这宫里少一个低位的后妃,不足为奇,若少的是一高位的后妃,只会徒添不必要的纷扰!”
太皇太后的话字字点到即止,绯颜的心,旋即落到谷底。
接过白瓷瓶,瓷片冰冷地蕴贴着她的手心,她才发觉,原来,她的手心,竟比那白瓷更冷。
木然地跪安,看着太皇太后离开殿内,她知道,这一次,她离玄忆不过又远了一步。
无论她再怎样追,或许,都追不上他的步子。
他想许她的周全,并不是她所要的。
他和她之间,还是隔了那一条鸿沟,无法跨越。
唤来果嬷嬷,梳洗停当,甫要出殿,突见,甬道上急急地奔来一名太医,宫灯明晃晃地照耀下,她辨得清,正是太医院的徐院判。
他一径地往正殿奔去,奔得很急,只通禀一声,就被允入殿,绯颜站在殿门外,依稀听到,殿内,隐隐约约,顺着风声传来:
“莲妃……有孕……”
偏殿离正殿并不远,隔了花圃,这声音,说得纵然不大,却落进她的耳中。
孩子的喜讯,对于如今的后宫来说,无疑是最值得让人期待的事,这些期待背后,或许会有其他的谋算。
但,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玄忆早表明心意,他的解释,对她才是最重要的。
除此之外,她放得下任何的事。
哪怕,还是会酸涩,可在如今,都比不上她心内更深地关于担忧玄忆安危的忐忑。
绯颜拢了一下披帛,轻声:
“传肩辇往冰冉殿。”
青衿宫距长乐宫不算太远,半盏茶的功夫也就到了,昔日门庭若市的青衿宫,如今,门可罗雀,宫内得势的秦昭仪因宫女掌掴澹台姮一事,虽未被降位,却也是罚了半年的月俸,这一罚 ,自然让踩低拜高的宫人得了风向的指示,一切的供给也愈发的克扣了。
绯颜没有往主殿行去,径直去了冰冉殿,未进殿门,已觉一股热气轰然袭来。抬眸一望,大伏天里,殿内所有的冰盆中竟无一块薄冰。
“这,是怎么回事?”
她冷声发问,一旁,早有伺候澹台姮的宫人近身禀道:
“回皇贵妃娘娘,去内务府要了几次,都说今年天气突兀地就燥热起来,冰库的冰不够各宫的供给,需等宫外的冰库运了新的来,再做调配。”
“这句话是谁说的?”
“是内务府专司冰库的安公公。”
“传本宫口谕,安公公司职不利,打二十极子,调往墩铃司。”
“是,娘娘 ”果嬷嬷眉心皱了一下,躬身领命道。
“你们候在这。”
绯颜吩咐完,独自往殿内行去。
殿内闷热的空气里,混着一种中药散发不开的味道,愈让人觉得呛鼻难忍,四处的轩窗纵开着,这股味道却仿佛凝着不动一样,淤积不去。
床榻上,澹台姮卧躺着,斜盖了一方丝毯,美丽的容颜,此时,只剩病态的蜡黄,绯颜走近她,她已被脚步声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