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收回攫住她的手,她的身子颤了一下,眸底,却平静无波,只伏下身:
“臣妾告退。”
这一伏,她借着广袖遮掩,将唇上的血痕一并拭去,可,血痕拭得去,唇的红肿却是拭不去的。
这,就是她的初吻。
第一次被男人吻,带着血腥疼痛的记忆。
她到底有什么错呢?
为什么,他要说那个字,罪?是他逼她说的,不是吗?
她是个平凡的女子,她还做不到,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收放自如。
所以,刚刚的吻,是他的惩罚吗?
唇际,还有他肆虐过,留下的疼痛。
但,她还是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毕竟,说出的话,似覆水,再是难收。
她不后悔说出这些话,她一定要说的。
即便,说了,也不讨他的好。
她就这样俯低身子,直到,他的行仗声走远,才慢慢站起身,一旁,是莫菊的声音:
“娘娘,太后还在等娘娘呢。”
莫菊站在那有多久了,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刚刚她和轩辕聿说话的声音未必会被她听到。但,方才那拥吻,则一定悉数落进莫菊的眼里,也会传到太后的耳中。
不过,是一场戏!
太后希望看到的戏。
这样想时,心底稍稍好过些,她转身,却看到,一侧的回廊上,纳兰蔷伫留在那,正望向她。
她看得懂那种眼神,不过,没有关系。
一点关系都没有。
圣恩隆(08)
夕颜再回到殿内,太后已用完膳,坐在几案前,一旁有宫女奉上时令的鲜果甜点。
“颜儿,不过是暂别一会子,别闷着脸,来,到哀家这坐一会。”太后唤她,眼底眉稍满是笑意。
她知道太后在笑什么,方才的情形,定是传到太后的耳中,恁谁都会以为,他和她依依不舍,以吻做别吧?
而她唇上犹留的伤痕,就是彼时‘缱绻’最好证明。
能得到一位君王当着众人之面吻她,这样的殊荣,她难道不该沾沾自喜?
她要的,不就是表面的样子吗?
只有她明白,那个吻,更多的,是对她的羞辱。
“诺。”低低应出这一声,她发现,连声音都仍是颤抖的。
太后牵住她的手,轻轻拍了一拍:
“哀家知道你心里有坎,确实,那西蔺姈的容貌和西蔺媺十分相似,也正因此,哀家不希望她能进入后年待选的秀女名册。”
原来,如此。
哪怕今年,西蔺姈不能参选,三年后,按着规矩,也会进入秀女待选名册。而从太后的语气里,一个容貌不似西蔺媺的西蔺姝都能得圣宠如此,她又岂会容一个翻版的西蔺姈入宫再独占圣宠呢?
西蔺家的女子,显然,不是为太后所喜的。
所以借着给她二哥指婚,正好连削带打把这事一并处置了。
太后这招,不可谓不高。
她比起太后,终究还是差得太多。
此刻,她除了笑,还能怎样呢?
笑吧,惟有笑,能掩饰一切。
一切的言不由衷。
一切的酸涩。
“当然,以侍中在朝庭的地位,你二哥得了他做岳丈,日后的仕途必然一帆风顺。这,是一举双得的事,颜儿,你觉得呢?”
一帆风顺?
是啊,侍中是三省中,门下省的长官,能依赖他,二哥的仕途自不必愁。
可,她更清楚,如今的襄亲王府不过外强中干,与其说是门当户对,不如说,在外人眼中,是高攀。
她的二哥,从小心气就高,这样的亲事,真的是一举两得的天做之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