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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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忙站起身子:

“皇上,臣妾——”

本来要说出口的‘失仪’二字被她生生地咽了下去,那日的情景又出现在眼前,这二子,虽是惯常的,她想,她是不会在他跟前再用的了。

“压到您了?”

换了这一句,却愈显暧昧。

“没。”他站起身,手似乎抚了一下背,然后,说出简单的这一字,用力拽紧手里的纸鸢提线,递予她,“给。”

她伸出手,才要接着那提线,却发现,提线上,印了一丝的红色。她望向他的手心,那里,不止被勒出细细的红印子,甚至于,还有血,一滴一滴的溅落。

“皇上——”她轻轻唤出一声,竟忘了去接那提线。

“拿着线。”他沉声道。

他一直就是这样专制。

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似乎都是她欠他一样。

也许就是这样,她进宫那时开始,就注定是她欠了他。

他要的是慕湮,是她自己,拿了那枝簪花,一并把自己送入了这禁宫。

路,只要活着,终究是要走下去的。

哪怕他对她再怎样,现在,他是为了帮她握住提线,才受了伤,她就不能坐视不礼,取出丝帕,甫要替他去拭那血渍,他却拒绝道:

“不碍事。若你还有未许完的愿,继续放罢。”

她伸手接过提线,丝帕还是借着这一接,覆到他的伤口。

他没有拒绝她的丝帕,兀自捂住伤口。

月色如水下,万阑俱静,他,一袭绛紫的袍衫站在那,黝深的瞳眸凝着眼前的女子。

她,雪色的纱裙,随着渐大的晚风飘扬着,那纸鸢却在她准备再次奔跑时,没有任何预兆地,就摔落在地。

她的心,突地一沉,见他更深地凝住她时,她的唇边,却绽开一抹苍白的笑意:

“呵呵,臣妾真的很傻,竟然也以为,纸鸢放得越高,就可以让天上的人,听到自己想说的话。真的很傻。”

眸里有雾气湮上,她抬起脸,那些雾气须臾破散后,就都倒流回去。

有些涩,有些疼。

但,随着下一阵风的吹过,都不会留有痕迹。

“怎么了?”他的声音低低地在她耳边响起。

“进沙子了。”她竭力让自己的嗓音保持平和,却还是有一丝没有抑制的哽咽。

而她的眸底,是没有泪的。

那丝哽咽是落进心底柔软处后发出的回音。

“是眼底进了沙,还是心里呢?”他仿佛洞悉一切地问出这句话。

怜卿心(06)

她的唇嗫嚅了一下,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的手复拿过她的提线,然后,不一会,他就将那纸鸢放飞了起来,比她放得更高,更远,她望着那繁星闪闪的夜空,知道,有一种高度,有一种远度,是她不能企及的。

再怎样努力,都达不到。

而她,也从来不要达到。

她只要安稳的现状,只是如此。

可惜,连她最亲的人,都不会理解她。

她被误解后所能做的,竟是寄托于早不在人世的父亲的谅解。

因为,她怕撑不住,她怕就这样放弃。

眼见着那纸鸢飞到最高,她看到,他的手用力一扯,那纸鸢飘飘荡荡,飞得更远了去。

“飞得再高,线若被人握住,就注定会失去。”他说出这句话,凝向她,他看得懂她脸上的失落,“纸鸢本是脆弱的,又怎能替你捎去心愿呢?”

是啊,这就是她又一次的自欺欺人。

宫里这种古老的传统,不过是寂寞嫔妃的自欺欺人。

他走近她,高大的身子在她的脸上投下些许阴影,随后,他温暖的手捧住她的脸:

“不论沙落进哪里,只要把它吹出来,就不会再让自己难受。”

不知为什么,她没有挣开他的手,他的眼底,仿佛有一种磁力,让她无法逃避。

他手心的伤痕有些咯着她娇嫩的脸颊,但,这些许的咯意,让她知道,并非柔软才是对自己好的。

蓦地,他轻轻吹着她的眼睛,冰冰凉凉的,带着麝兰气息,那些涩苦随着这一吹,皆化为清冷。

“这个世上,不是你对别人好,别人就一定会领情,譬如现在,我替你吹沙,你心里,是否记着呢?”他的话说得极轻极缓,却字字重重地落进她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