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的纱幔笼着这一切,看似旖旎浪漫,笼住的,仅是诀别的味道在弥漫。
是的,诀别。
在他的吻里,她品得到唯一的味道,叫诀别。
这种味道是那样的深,以至于,她本淡漠的心,都无法遏制地起了一丝波澜。
难道--
她的手挣脱出他的手,骤然松开,随后,那瓶药,就这样,滚落到了榻上。
他觉到瓷瓶的滚落,甫要去拾时,却越过夕颜的脸,看到,殿外,那伫立的身影。
她,再是走不掉了。
那人,终究来了。
他送不走她,把她交给那人,以现在的处境来看,无疑虽不是唯一,却是最好的选择。
他离开她的唇,没有一丝的不舍,带着绝决。
然后,他凝定她,低声:
“旋龙出洞,我没有设计你。虽然,在这之后,我确实想以你的身份集结苗水族的兵力,只是,这一次的谋算,我最终选择了放弃。”
她甫要拿手去擦拭唇上他留下的痕迹,随着他的话,手,僵在了半空。
为什么他要说呢?
由他口中说出来,只会让她觉得做不到释然。
本来,在今天看到他痛苦的时候,她本该释然的开心才是。
但,他偏选择在这个时候说出口。
纵然她早知道,他其实,并没有一直利用她,从他把这部分兵力交给她时,她就知道他的用意。
可,她不喜欢他临到最终的不忍,她一点都不喜欢,
这样,会让她加诸给他的痛苦,变得再不是凛然的纯粹。
所以,在今晚,当斟国的都城,真的攻破时,面对他再一次为她考虑,让她从密道离开,她才会说他不值得。
真的,不值得。
既然,之前这么做了,再去补救,甚至放弃最初的计划,值得吗?
不过增加一个人的愧疚罢了。
二十万的苗水族兵,如果当时由他布置于明堰郊外,那么,内有铁甲阵,外有苗水族兵,轩辕聿的左翼兵必定受到重创。
这层重创的代价,将会是苗水族兵和奋力突围的左翼兵玉石俱焚。
而,斟国的铁甲兵不仅能保留实力,在左翼兵被歼灭后,对于右翼兵加上隐于其后的精锐之兵,不过是逐个击破的问题。
但,他,没有选择这样做,孤注一掷,只压上斟国的重兵在明堰一役。
集结地族兵,最终,仍是回到她的手上。
她不是不明白他的用心,可,她没有心软。
仍选择了,分疆而战。
还是选择了,借愍河的水汇入泾河,导致水位上涨,引轩辕聿同样以水攻的方式提前结束这场战役。
是的,提前结束。
因为,铁甲阵凝聚了斟国最精锐的重兵,倘若明堰不能阻住轩辕聿的铁蹄,那么,一切,就是结束了。
银啻苍选择的是这种玉碎瓦不全的方式,而不是耗时长久的拖延战。
他的性格,决定了这场战役,会以极快的方式结束。
不论胜或者败,都是他的选择。
唯一出错的地方,就是她。
只是她!
那么现在呢?
对于他这样一名帝王来说,难倒还会苟活?
现在,他还活着,无非是想送她走。
以苗水那二十万基本无恙的精兵,短期内,该能护她在青宁的周全。
然,这份短暂的周全,不是她所要的,
一如现在,她的手顺势握住他的手,或者,确切的说,是他手中正对向他心口的刀刃。
她的血,一滴一滴的溅落在同样铺着桃红色褥子的榻上,血色,比这暧昧的桃红更为鲜艳。
他的眼中闪过一缕极痛的神色,随着她冷若寒潭的声音响起,那抹痛,仅洇得更深:
“就这么死了,旋龙洞你加诸在我身上的伤痛,就可以一笔勾销了么?对,我不会相信你的话,象你这么擅于伪装的人,怎么可能说得出真话呢?”
他会用激将法,她当然也会,不过,她能说得比他更为象真的。
因为,她对他,没有任何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