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做出放浪形骸的样子,是为了换来轩辕聿的一道圣旨——今后都不准他出席官宴。
这,也意味着,他再是见不到她了。
只今晚,他真能坚定得不进攻,就说明,他的自欺欺人终究见了成效。
何况,他进不进宫,结果都是一样,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不进宫,甚至可以不去面对她的质问。
“反正,她不用药,连她的身子都是保不住的。
并且,有蘅月在,他根本不担心,她不用药。
哪怕强迫,他都会让她服下这药。
可,他却还是来了。
原来,只为了能见她一面。
强迫自己去放手,最终,仅让自己再逃无可逃。
他的温暖,从来不是她所要的。
哪怕,再骗,他唯一骗不到的,还是她的心。
还是,她最不愿意去记得那一人罢?
“说完了么?”她轻声说出这句话,语音仍是平静的。
“那药,能保你一年无恙,这就是我要的。”
“但,这药,却会对孩子不利,对么?”
她问出这句话,每一句,都让她觉到,信任,这个词,有时,真的能让人觉得可笑。
“是。”
这药,能暂时控制住千机之毒。当然,这种效力,同样会对孩子产生很大的影响。
今日的局面,早在他给她这药时,就已预见到。
但,没想到,这么快,她就已经洞悉。
本以为,这孩子带死腹中,尚需再过些时日。
待到那时,哪怕孩子没了,他却可能已为她找到真正解去她体内千机之毒的药。
而以她在宫内的得宠,轩辕聿会再赐给她一个,不是吗?
他一直以为,这样的安排,对她是最好的。
可,她却是不要的。
“我信错了你,从今天开始,我再不要见到你。我连累你亡国,本来,我对你有的,是愧疚,可从今晚开始,这一点点的愧疚都不会再有了。”
她从贴身的地方,取出那个瓷瓶,随后,用力地掷扔在地,褐色的药丸散落了一地,瓷片,亦碎了一地。
谁的心,也一并岁了呢?
能碎去,就不会疼。
只怕,将来未碎,那才是最煎熬人的。
“你够了!”蘅月终是忍不住,喝道,但,这一喝,却也是压抑的低声。
蘅月冲进方帷内,俯下身,一颗一颗把药丸拾起,语音是不能克制的颤抖:
“你知道这药丸,每炼制一颗要耗费多少心力吗?你知不知道,圣上为了能让这药丸尽快的炼完,哪怕,带兵于城楼和巽国对战,都不曾松懈一丝一毫,最后,甚至累到呕血,才算是赶在破宫前炼完,只为了给你,给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圣人的心意你可以忽视,但请你不要这么糟蹋,好吗?”
糟蹋,是的,她是糟蹋了。
她能怎么办?
她唯一剩下的就是这个孩子。
知道命将不保,她依旧可以做到淡然。
可,如果失去这个孩子,那等于,是最快摧毁她的世界的办法。
她不是不明白银啻苍对她的心意。
这些心意用心力一寸寸地蓄积,却,只生生地把她往崩溃,推进一步。
“妩心,出去。”银啻苍说出这四个字,语音艰涩。
“她不该出去,出去的,是我。不要再派你的人来监视我,这,是最后一次。”她冷冷地掷出这句话,双手用力地挥开他的束缚。
转身,丝履踏实在那些药丸上,往方帷外行去。
药丸,在她的履下,化为粉,
那些飘散的褐色粉末,拂散在殿内,只湮出一缕别样的芬芳。
没有这些药,她该怎样去面对五日一次的寒毒发作,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若服下这些药,不是慢慢地送走她腹中的孩子去死。
“颜,活着,一切才能有转圜,如果你死了,这个孩子留在世上,也是孤独,不幸福的。”银啻苍在她身后,说出一句话。
她仅闭起眼眸,不要听,不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