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知道,今晚没有药丸,该怎样去面对那一次的寒毒噬心。
尤其,如今,她的身孕,又是六个月的时候。
所以,她想早早让张仲请完平安脉,喝下汤药,也好尽早打发了宫人。
接下来的一切,都将是她一个人去面对的。
她相信,这样的面对,亦能熬过一个月的。
这一日,张仲请完平安脉后,低眉沉吟了片刻,起身,按着惯例,开了一副汤药。
到了晚间,张仲复请脉时,若有所思地凝着夕颜,夕颜的容色平静,只让他的眉心更为深锁。
他出得殿去,吩咐医女熬制汤药。
汤药甫煎完,送至殿内后,却见,殿内其余宫人一并被遣出,只说醉妃服了汤药,想先行歇下。
这一语,看似极其平常,毕竟皇上不在天巽宫,做为后妃的她,早早歇下,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然,落进张仲的耳中,蓦地让他意识到了什么,他急急转身,身影消失在夜色的苍茫中。
殿内,清冷。
宫人都被摒退出去。
连值夜的宫人都不曾剩下。
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她想歇息了,不需要任何人的值夜。
这,就是主子的优渥。
不需要理由,可以摒退一干人等,并严令她们不得入殿,打扰她歇息。
现在,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早命人多拢了两盆银碳,又在众人退出去后,把能找到的锦被都放到呃榻上。
现在,她把自己的身子捂在这些暖暖的锦被中,盖了一层又一层,来抵御,即将到来的严寒噬心。
意识尚是清明,她听到,殿窗的一侧发出轻微的响声。
随后,她看到,一道身影出现在榻前。
那身影走路极轻,身形极快,恰是蘅月。
“娘娘,该用药了。”
蘅月的声音响起,她的手心摊开,里面,赫然是一褐色的药丸。
“你,出去。”
自那晚后,她不便明着遣走蘅月,只是不让她再进身伺候。
却想不到,今晚,蘅月还是来了。
不仅来了,看样子,是想逼她服下这药。
“您服下这药,奴婢自然就会出去。”
“若本宫不用呢?你莫非要逼迫本宫不成?”
“倘娘娘不用,那,奴婢只能逾越了。”
“本宫最讨厌被人胁迫做任何事。”
“并非奴婢要胁迫您,只是,若您不服这药,恐怕您的孩子,连今晚都熬不过。”蘅月淡淡地说着,“您该记得,千机发作时,您的身不由己,真到了那会,您以为,孩子不会被您误伤么?”
“你,倒是很会劝人。”
夕颜眯起眼睛,伸手从蘅月的手中捏起那枚药丸,冷冷一笑间,药丸在她的手心被捏成碎末。
“您别不知好歹,这一味药,炼制是极其不易的,上次被您糟蹋的些许,侯爷又要重新炼制,今晚您又糟蹋了一粒,休怪奴婢对您不敬了。”
蘅月压下心头的愤愤,从袖中的瓷瓶里,复取出一枚药。
只这一枚,她未来得及捏住夕颜的唇,强行让夕颜服下时。
殿外,传来,一些声响。
一些,谁都不会陌生的声响。
是急促的脚步声,很急促,很急促
结局卷 夔龙锁绮凤 醉卧君怀笑 【28】
暮方庵。
雪,下得可真大啊,仿佛永远没个尽头一样的飘扬落下,只迷了人的眼,冻了人的心,却涤不去,那些污垢的地方。
没有带一名宫人。
因为,于现在的她来说,不需要再有任何标榜身份的东西。
包括,在这‘姝美人’名义下的一切。
她着的,是雪色的华裳,连襟边的袖口缀镶的貂毛都纯白得不带一丝的杂色。
很纯粹的雪色,只,这心,再无法纯粹释然。
她的身上,散发出幽幽德尔香气,这缕香气不同于宫中任何女子的熏香,很雅致,雅致中,却湮出一缕能蛊惑人心的媚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