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是,他不希望,她更瞧不起他。
是的,他不希望这样。
“滚!”他怒斥出这一个字。
哪怕是亡国帝君,至少,他还有最后的尊严。
至少,他还希望保留这些尊严。
那两名女子,被他这一低吼斥得慌乱奔出帐外,不管怎样,轩辕聿再计较,他都顾不得了。
帐内,恢复安静,安静中,他听到细碎的步声响起,回眸,他看到她,依旧穿着那身湿湿的袍裳站于那,除了把青丝拢进头巾内,她根本没有把自己擦干。
只是迅速地越过他,朝帐外行去,他想拦她,可,他有什么资格拦住她呢。
与他擦肩而过的那瞬,她的眸华似凝了他一眼,这一眼,他的心,终是不可遏制地染了些许欣喜。
那眸华里,没有拒人千里的冷漠,仅是一种悲悯。
纵然,让一个女子对他露出这样的神色,真是可悲。
但,他却仍是觉到了欣喜。
因为,那女子在他心里的地位太重太重,重到,他甚至不会比昔日,他的父皇对那一名女子用情要少。
真是,孽缘!
在她离开的刹那,他仅低低说了一声:
“我只是为你好。”
她没有说话,兀自扎进夜色里,急急奔回膳房的扎营地。
奔至那边,她才发现,连带去的托盘,都是忘记拿了回来。她想折身回去拿,却听到后面一声唤:
“怎么着,还想去哪呢?”
闻声望去,此刻,膳房的扎营地上,正站着膳房的掌事太监。
不仅坐着,看神情,还不太好。
那掌事太监一手揉着他那因油烟熏陶得粗肥的腰,一手指着他,道:
“你给咱家过来!”
夕颜步子一滞,却还是走了过去。
“这么晚了,去哪了?”
“远汐候要用夜宵,我刚给他送去。”
“哦,要用夜宵啊,这表服怎么湿了啊,用夜宵要去湖边么?”掌事太监阴阳怪气地道,一边招了下手,“给咱家过来,让咱家好好瞧瞧你。”
夕颜躬着身,慢慢走到掌事太监跟前,才至跟前,只听‘啪’地一声,眼前顿觉金星直冒,娇弱的身子己被扇得扑倒于地。
那掌事太监长得五大三粗,哪怕刚才受了李公心的责罚,挨了二十板子,这力气还是有的。
这一掌上去,蕴了十分地力,甭说是夕颜,饶是换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来,也非被扇得退一步不可。
“好你个白眼狼,念着你是徐公公安排来的,咱家才给你三分薄面,你竟不知好歹,鬼见你使了什么妖蛾子,竟让远汐候在皇上面前告了咱家一状,咱家这么多年伺候主子,可没受得这顿责罚,你是以为,把咱家责打了,咱家的位置就能由你顶了不成?”
“我没有——”
夕颜的话语方说了一半,忽听得李公公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小安子,今天责打了你二十板子,你竟不思悔改,还在这推给别人?”
李公公瞧到那名唤作小卓子的太监跌倒干地,显是被打了,及至走到跟前一瞧,小脸打得看样子不轻,嘴角都渗了血,可脸上一点红肿却都不见。
虽有些奇怪,但他此刻顾不得这些,刚刚皇上明明安置了,突然吩咐,让这小卓子,照着方才奉给远汐候的茶点再给他端去一碗,他紧赶慢赶过来,却是发生了这桩事。
“李公公,我只是气不过,我并没对远汐候不敬,平白地遭了顿打,大家都是奴才,一个新来的,都这么背后使着坏往上爬,我若不打他,怎么服众?”
“行了行了,赶紧地,给远汐侯端的宵夜再做一碗来,皇上要用。”
“是哪种宵夜?”那肥肥的掌事太监有些摸不着头脑。
“啊哟喂,你是打蒙了还是怎地,怪不得得罪了候爷,不管怎样,快去做了来,让这小太监送去。”
“刚才我都被您摁着打扳子去了,我怎会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你们,快照着给候爷做的,赶紧再去做一碗来!”掌事太监喝着边上围的一群膳房太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