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是不是对得住那一人的退出呢?
付出了所有,却以最暗淡的方式退出,成全。
她伏在他的怀里,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这份不回答,仅让她心里的忧虑愈浓。
做不出承诺的原因,仅是由于那道不为人知的规矩,抑或是她从午膳时就开始担扰的事呢?
“夕夕,陪朕去城楼,好么?”
“皇上说去哪,就去哪。”她恢复了称谓,把小脸从他的怀里欠出。
他淡淡笑着,他的笑涡,真的很好看。
他牵起她的小手,往室外行去,她却踏出室门的刹那,将手从他的手中抽离出来。
他意识到不妥,毕竟,周围有着宫人禁军相随。
可,真的想牵住她的手,哪怕,相伴走的路,不会太长了,能牵一刻是一刻吧。
是的,刚刚,就在她去银啻苍的那时,他的寒毒终于发作的开始没有规律起来。
若不是张仲恰好来送晚膳前的汤药,现在,他该是痛苦地蜷缩在躺椅上,被她察觉。
原来,从早膳时多了那碗看似滋补的汤药起,就是张仲察觉他的毒开始进入毒杀期的最后阶段才多煎的药,希望能将赤魈丸的药效加大,来控住千机。
只是,再怎样控,噬心之际,离得不远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还能撑到战争结束。
或许,在某一日,突然毒发,任何药都控不住,他的生命,就结束了。
这里,该是他最后的归途。
但,他还是做不到告诉她,她是有了怀疑。
只是怀疑吧。
她说过,不会多问。
这点空间,实则是他逼着她给他的。
只着她亦步趋地走在他身后,这种感觉很安然。
如果能一直到老,就这样,他走在前面,替他挡着一切风寒,她跟着他,永远不离不弃,该多好啊。
因着顾虑到她的身子,他要了车辇,往城楼行去。
下车辇,他摒退众宫人、禁军,仅带了她往城楼跟去,李公公因是近身的太监,亦拿了御寒的大氅,一并跟了上去。
饶是三月的夜晚,城楼上风仍是大的,吹得人衣袂飘飘。
越往前走,四下里哪怕没三步站着一守城的兵士,却只是寂静无声。
惟见那如墨的天上一钩清月,低得像是触手可得。然,这份可得,一如感情,看似很近,伸出手,即使能触到,又能握得住吗?
轩辕聿的步子不急不缓,风声里隐约听得见他腰际佩剑的坠子摇动中发出微微的声响。她跟着他,瞧到那摇晃的坠子该是一块上好的古玉,只是穗子终究在麈战中,愈显旧了,她紧跟上几步,恰好,他停住了步子,措不及防,她只顾着瞧着穗子,一头撞进他的怀里。
旁边正站着一守城的兵士,但,由于是背向他们,警戒着城墙外的一切,是以,除了听到这些许动静,却是瞧不到动作的。
“瞧什么呢?”
“没。”她低低的应了一声。
这里,不会有闲人看到,除了后面跟着的李公公。
他揉了下她的额头,只将她的小手攥在掌心,往城楼最高处走去。
这是她第二次登上杭京的城楼,第一次的记忆,犹历历在目,只能远远得一个他的身影,这一次,他的手,却是真真切切地攥着她的。
她不想抽出手了,毕竟,现在,除了李公公外,他们走的甬道,借着城墙的遮挡,不会有再多的人看到。
他的手心,冰冷,这份冰冷,让她不自禁地将手反握住他的,只是,再怎样捂,终究是捂不热。一如,此时,此夜,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