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城破,意味着,牲勒山的形势更为严峻。
那里,从夜帝的军队攻城开始,就再没有任何的探子回来。
往好处想,是夜帝的攻城,导致探子进不来。
往坏处想,那里的局势,恐怕连探子都顾不上了。
银啻苍率军。为避免正面冲突,是绕过夜军往牲勒山去,这一绕,需多大半日的脚程。
这大半日间,是否就是变数的所在呢?
而安如,知道的,不会有这么多,她能猜的,仅是银啻苍的突然消失,必和牲勒山之围有关,以安如的直性子,在破城时,终是沉不往气了。
但,再沉不住气,受到这样的凌辱,安如除了哭之外,却是安份了不少,她趴在夕颜身上,哭得天昏地暗,不知道,是单单为了自己受凌辱,还是,为了城破哭,为了担心银啻苍哭呢?
不管是为什么,只这哭声,终是让这座城池,添了些许战后的悲凉。
哪怕,这一次的破城,真的,兵不血刃。
连,早人去楼空的百姓的居所,都没有遭到洗劫。
百里南,再怎样狠毒,却算是遵着那道军令状的。
紫奴本拟把夕颜一人带走,但安如死死抱着夕颜不肯放松,夕颜亦是揽着安如不松手,于是,她只能把二人都送到昔日,杭京城内最大的青楼,霓红楼。
这里,此刻,人去楼空。
只是,哪怕人空,都可见,昔日这里的盛况。
男人的销金窝,醉红所。
今日,亦是她的容身之所在。
将她们送进霓红楼时,紫奴在她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若想你和她好好的,君上的庇护是你最好的选择,否则,我不担保这种事还会发生第二次,到时候,即便以军令状赐死犯事的,女人最重要的东西却是失去了。”
要挟么?
她最不喜欢被人要挟。
安如哭的根本顾不上这是哪里,也听不清楚紫奴说了些什么,就象一个孩子样,只赖在夕颜的肩上。
好不容易,她才让安如安静下来,躺于榻上睡去。
除了窗外,隐隐传来,夜军在城里巡逻的声音,一切都恢复安静。
推开窗子,将室内憋闷空气一扫而空。
倚窗,有数枝夹桃斜挑进来,这种花,很俗媚,往常,她是不喜欢的。
可,今日,她却探出身子,连着枝杆,折了几枝于手,返回室内,将花插在瓶中。
只是,瓶内,根本没有水。
她取出那块鹰符,其实,这一役还有转圜。毕竟,仍有十万的兵士在锡常,加上军营内的十万,整整二十万的兵力,若真要从死局盘活,亦是可能。
只是,怎样把伤亡降到最低呢?
两万四的俘兵就能让她妥协。
不管对错,做出抉择的刹那,就注定,她一直以来,都太妇人之仁。
或许,与其牺牲那么多人,不如牺牲一人,是唯一的路。
群龙无首之际,这场战役也就结束了。
“想什么?”低徊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不知何时,他进入这里。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没有转身,他的手已扶住她的肩,他很欣慰,这一扶,她丝毫没有颤瑟。
这个女子,没有让他失望,包括初见那晚,面对歹人的追杀,她都能想到,让他躲到垃圾筐下去。
也是在那时吧,他知道,他不会忘记,上元夜的这一幕。
垃圾筐内的恶臭味道,都掩不去的,她身上的馨香。
这种香味,他不会陌生。
毕竟,那种香味,是他父皇身上,唯一惯会薰的香。
他的父皇,其实,真的很懦弱,当政期间,并不是一位明君。
所擅长喜好的,看起来只是制香。
后来,他才知道,这份喜好,仅是为了一人执着,并且,该是那人留下的唯一气息。
这种香,真正的起处,是一种叫作天香花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