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层齑粉上,伊滢的尸身静静地躺在那里,总依旧如生,不过片刻,她的身上,却急剧的起了变化。
无论事夕颜抑或张仲,看着这变化,心底,除了震惊,仅是无奈,以及悲恸。
红颜白骨,弹指一瞬。
纳兰敬德慌张地抱起伊滢时,昔日倾城姝色,只化为一捧白骨,除了那墨黑青色犹在,其余,皆不复得。
也在此刻,纳兰禄拾起掉落在齑粉上的剑,刺进纳兰敬德的背部。
纳兰敬德发出困兽一样的嘶吼,眼睛在此刻变成赤色般的红烈,他一手抱着骨不放,一手结出一个硕大的血手印,直向纳兰禄罩去。
随着血肉横飞,不过,是一场亲情的泯灭。
第二次运用血手印了。
张仲的心里浮过这个念头,却见纳兰敬德丝毫不在意背上的伤,发出一声臆语:“滢,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要离开我,为什么?我把你献给轩辕焕,我也不情愿啊,可,被他发现了,我如果不献你出去,王府就完了!而我想出人投地,你也说过,我没什么配的起你,是的,我只是一个异姓王爷,但我爱你,我以为占有了你的身体,就能拥有你的心啊,为什么,你却连最后一丝的奢望都不给我,宁愿死,都不要我呢?”
“所以我恨夕颜,是她!是她第二次跑到绣楼,你才会选择死的,是她!所以,我要杀了她!杀了她!”纳兰敬德吼出这句话,将手中的白骨放下,回头,目光阴狠地望向夕颜。
张仲一惊,意识到不好,可,他没有任何武功,根本是阻不得纳兰敬德的。
按着血手印的致命弊端,一个时辰内,他再施一次就会经脉逆流致死,只是,这一次的代价 ,他不希望是牺牲夕颜。
张仲眉心稍颦间,却听得夕颜道:“敬德,你这么做,我很心痛。”
这一语出,夕颜已挣脱开张仲的相扶。
“敬德,你知道吗?占有一个女子的身体,其实,并不能得到她的心。”
“这个孩子,是你强行占有我留下的,我虽然生下她,但,我不想告诉你,她是你的孩子。我怕你再强行把她从我身边带走,毕竟,我被困在旋龙洞中,她是我唯一的依赖。”
“你呢,因着孩子,却再将我的心伤透。”
“你带我离开洞中,本来我该为恢复自由感激你,可逆却把我献给轩辕焕,你知道,一个女子被迫身伺俩人的滋味吗?颜儿看到第一次,我都没死,何况再让她看到我被囚于绣楼呢?你该知道的,不巧被她瞧到的第二次,是我想杀了你,我受够了这种日子,我不知道下一刻,你又要对我做出什么样的恶行!但,正由于当着孩子的面,我下不去手啊,或者,我也根本没有法子让自己去杀你,所以,自杀,是我唯一的选择。这一辈子,哪怕到死,你都没有了解过我,你说爱我,却始终不珍惜我,也始终不在乎我心里的想法……”
带着记忆里的片段,带着手札中母亲的感情,她说出这些话,她不知道,模仿得像不像母亲的口气,只是,足够了。
纳兰敬德发出一声咆哮的叫喊声,接着,松开手里的白骨,起身,双手结成血手印,往那雕刻的血莲上轰去。
是的,轰去。
但听“轰”一声,血莲陨碎。
而纳兰敬德就站在那,再没了一丝动静。
张仲的手再次搀扶起夕颜,低声道:“他去了。”
夕颜闭上眼睛,没有泪滑落。
她不愿意让母亲的白骨就这样放着,解下身上的外袍,盖到那捧白骨上,甫将袍子离手,突听得纳兰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小颜,快走!”
声音十分急促,似有什么危险即将来临。
她起身,看到,各个沟渠中的水银开始呈现出不安分的状态,好像,汩汩地似要淌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