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自己做绣活儿?王府里的事情不忙么?”小林氏欢喜嗔她。
“忙,可忙了,好多事情要我吩咐呢,我忙里偷闲做的。”段简璧不想姨母知道她真实情状,笑着撒谎。
小林氏哪里想到外甥女有意粉饰太平,只当她越来越好,真心为她欢喜,拉着她坐下说:“姨母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段简璧笑问。
“我,和汝南侯,在一起了。”小林氏虽已酝酿许久,真说出来,还是有些忐忑。
段简璧愣住,她虽早就知道,可姨母今日为何坦白?
“我有了侯爷的孩子。”小林氏又接着说。
段简璧又愣了好大会儿,“你想生下他么?”
小林氏点头。
段简璧却道:“姨母,能不要这个孩子么?”
她知道姨母委身汝南侯是迫不得已,但汝南侯长姨母二十多岁,注定不能陪姨母太久,等日后时机合适,她会帮助姨母脱离伯父掌控,为姨母寻一门合适的姻缘。
可一旦有了孩子,这牵绊就深了。
小林氏讶然外甥女竟会这样提议,想了会儿,说道:“我知道你的想法,觉得汝南侯终究不是一个可靠的依凭。”
“可是,阿璧,我这样的年纪,找不到什么好姻缘了,世人结亲,总不单单是论感情的,还要论利益和好处,像我这等没有家世背景,不能给人带去利益好处的,谁会来娶?与我同样没甚身家的贩夫走卒,概会愿意,可是我不愿意,阿璧,我守着酒肆,一个人便能过得很好,若不能更好,我为何要结那姻缘?”
段简璧心里刺疼,她记得姨母刚及笄时,有很多人帮她说亲的,可姨母怕他们对她不好,没有立即答应,想着先处些日子看看人的品性,但那些人却没耐心,见姨母不应,很快就娶了别家女子。如此耽误了几年,村邑里的人便都道姨母生的好看,眼光高,不来提亲了。
姨母今日仍伶仃一人,都是为了她。
“阿璧,我想留着这个孩子,将来侯爷便是待我情薄,有这个孩子在,他总还要顾念些。”
“还有一个顾虑,你大概觉得可笑,将来就算我不再嫁人,有了这个孩子,我总觉得是个倚仗。”
段简璧忍下心疼的眼泪,点点头,说:“好,那就留着这个孩子,我和你一起照顾他。”
“夫人,不好了!前头有人闹事,说咱家的酒喝出毛病来了,又打又砸的,您快去看看吧!”酒肆里伺候的丫鬟匆匆跑来禀事。
小林氏闻言,起身便要往酒肆去,被段简璧拦下。
“姨母,前头乱,你有了身子,万一磕碰住了可是两条性命,你安心在这里等,我去看看。”
小林氏担心外甥女没有经过这般事,被人欺负了,定要同去。
段简璧道:“没事的姨母,前头有小厮,有酒客,他们还能当众做出杀人放火的事么?”
段简璧留下一个丫鬟照看姨母,不叫她往前头去,独自进了酒肆。
酒肆内已被砸的一片狼藉,酒坛碎片崩的满地都是,浓烈的酒气弥散着,远远便听见有人高声嚷着叫东家出来,坐上的酒客们也都注目朝一处望着,兴致勃勃看热闹。
没有人留意一个藕荷裙的小姑娘站在门口。
段简璧确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事,以往都是姨母站在她前面,小到被狗追,大到和伙伴打架不小心挠伤了人,被人家长找上门来,都是姨母替她摆平。
但现在,她不能再畏畏缩缩站在姨母身后,叫姨母出来冒险了。
她轻轻吁口气,定下有些惶惧的心神,朗声道:“掌柜的,先叫人把门守好。”
以免有人趁乱吃了酒不给钱。
闹哄哄的大堂因这一声稚嫩却清脆的吩咐安静了片刻,酒客们纷纷循声望过来。
段简璧站在门口不动,在掌柜和守门小厮各就各位前,这里便由她来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