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霆耳朵动了动,却没有睁眼,也无其他动作,仍似睡得深沉。
段简璧将被子搭在贺长霆腰上,接近背、腿伤口处的被子都被折了回去,往他身子两侧掖了掖,好固定住。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段简璧察觉掖被子时,贺长霆微微抬了抬身子,好似有意配合她。
可看他神色,又像睡得熟,没有丝毫知觉。
段简璧没多想,出门去盥洗室梳洗,命两个家僮照看。
听到关门声,贺长霆才抬眼朝门口看了看。
榻上只有一床被子,她又刚起不久,这被子还带着余温,甫一搭在他腰上便浸出一层暖意,十分舒坦。
贺长霆以这样的姿势又假寐了一会儿,还没等到王妃回来,召来家僮问:“王妃呢?”
“去盥洗室了。”家僮答。
贺长霆一向简居,书房内陈设简单,只有一个洗脸用的盆架,连妆镜都没有,更莫说其他女儿家用的东西,确实不方便她梳洗。
“去叫管家来。”
待管家过来,贺长霆吩咐他置办一些女儿家寻常用的东西摆置在房里,又道:“找几个绣娘来,给王妃裁几身四季衣裳。”
想了想,接着说:“你再看看,还有何不便之处,都办妥了,叫她住着舒服便利。”
管家一一应下,领命办事去了。
家僮扶晋王坐起,伺候他漱洗过,见他穿得实在单薄,而这天气又冷,遂道:“王爷,生个炉子放在屋里吧。”
贺长霆并不畏寒,书房最初也不是按常居之所设计的,没有地龙、火墙这类取暖设施,只能简单生个炉子避寒。
“不用。”贺长霆一句话说罢,朝内厢看了眼,又改了主意,“往内厢生个吧。”
家僮立即去办。
因着晋王有伤,饮食上需忌口,段简璧特意去厨房交待一番,又道:“裴将军的饮食也按这个来,清淡些。”
这话恰被来厨房的裴宣听见。
他顿了会儿,没有抬眼去看段简璧,沉默许久后,才对厨房说:“明日起,不必做我的饭了。”
段简璧闻声回头,比厨房先给出回应,“为何?”
裴宣微微颔首对段简璧施礼,并不回答她的话,离开厨房朝书房走去。
段简璧没有追,与他拉开一段距离也回了书房,到房门口,听到裴宣在与晋王辞行。
“属下想去彭城历练一番,还请王爷放行。”彭城正在训练水兵,为将来征伐江左诸国做准备。
贺长霆看了看裴宣露在外面的一条手臂,从手指到臂弯上面,甚至快到肩膀,都是挑破的血泡,伤的还是右手。
“等你伤好再说。”贺长霆没有答允。
裴宣又道:“不妨事,属下想趁着还未下雪封路,尽早赶过去,若再晚几天,下了雪,怕就走不成了。”
贺长霆沉默。
便就在这时,家僮掂着生好的炉子进来了,直接放去内厢,又对晋王禀说:“王爷,找木匠新订做了妆台、衣箱、香几、圆凳,王妃娘娘房里用的东西,除了拨步床,都置办了,绣娘也已到了,在门房上候着,您看何时叫她进来?”
贺长霆看了看裴宣,屏退家僮:“等吃完饭再说。”
裴宣脸色没有一点波动,只是再次说:“请王爷放行。”
贺长霆想了想,道:“彭城路远,而且一旦去了,不定江左,不能折返,你应该清楚,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成的事。”
顿了顿,朝门外看了眼,知道段简璧在外,继续说:“你再好好想想吧,三日后再给我答复,若到时还这样决定,我会挑几个人随你一同前往。”
裴宣道谢,告辞,出了房门,看见段简璧愕然望着他,也没有一句话,仍是毕恭毕敬施了一礼,大步离去。
段简璧没有喊他,而是跟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将要拐进属官住的别院,察觉段简璧仍未放弃,裴宣转身,段简璧也停住脚步,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