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简璧心虚地笑笑,客套地应了句:“好。”
送走濮王夫妇,天色还早,外面冷,也不适合出去,段简璧便摆弄着案旁的茶具,学豆卢昙点茶。
明明一样的东西,一样的方法,她就是打不成像牛乳一般鲜白起沫的茶。
试了三次都不成,她挫败地叹了口气,听见旁边有动静,转头看,见晋王正端着一盏茶在喝,是她没点好的半成品。
她没有问好喝不好,端起另一盏半成品,也喝了一口,虽则不如豆卢昙的茶绵柔,有茶沫作底,味道也不差。
“你当初,不应该拒绝怀义郡主。”段简璧今日见识了豆卢昙卓见谈吐,打心底里钦佩她这样的女子。
才貌双全,用在豆卢昙身上,一个字都不委屈。
贺长霆知道段简璧有些自惭形秽。
她一直小心翼翼在学着豆卢昙的举止,包括后来豆卢昙分析战事的那番话,若是旁的女子,概没多少兴趣聆听,更不会一点就透,一针见血道破豆卢昙话里的意思。
但她听得全神贯注,她在思考,在学习,在努力变好。
贺长霆看看她,温和地问:“你觉得这茶好喝么?”
段简璧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说:“反正不难喝。”
贺长霆道:“因为茶粉是极好的,纵使沉淀在杯盏底部,但这茶的味道却是由它决定的,虽则后来没有点好,卖相差了些,这茶却也难喝不到哪里去。反之,若茶粉坏了,再好的技艺,也点不出好茶。”
段简璧望着他,总觉得他言外之意是在安慰自己。
贺长霆新挑了一块儿茶饼,磨粉调膏,到了用茶筅击拂茶汤的关键一步,他把茶筅递给她,“想学么?”
段简璧是想学的,接过茶筅学着记忆中豆卢昙的样子在盏中环回击拂。
她腕力不够,速度有些慢,技巧也没掌握要领,故而始终成不了乳汤。
贺长霆坐在她身后,微微向前倾过身子,握住她手腕,领着她感受击拂茶汤的技巧和节奏。
一层层绵密细致的茶沫缓缓冒出来,茶汤也慢慢变为鲜白乳色,比豆卢昙点的茶还好看。
段简璧兴奋地看着茶汤变化,回过头去问他:“你跟谁学的,这样好技艺?”
两人身子贴的近,她这一回头,差点贴上晋王脸颊,虽隔了一丝丝距离没有贴上,说话时的气息却扑了过去,带着温热的茶香。
直扑得晋王那耳朵尖,火烧一般红。
两人虽已行过周公之礼,但次次行事,女郎都是推三阻四的,不曾主动做过什么,更莫说这般柔润的触碰。
贺长霆往后撤了撤身子,离开她不经意扑上来的唇。
段简璧也转过头去,当什么都没发生。
气氛沉静了片刻,贺长霆开口回答她的问题:“八岁那年,林姨教我的。”
他看着她转过去的后脑勺,声音更添了几分温度,“也就是你母亲。”
段简璧转过头来看他,“我母亲?”
她想听一些母亲的事,她很早就想知道自己母亲是个怎样的人,但她不敢问姨母,怕姨母想起旧事伤心,也不敢问哥哥,怕哥哥忆起母亲更加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