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舟队各据一片水域,奋力前行,几乎是齐头并进,一时之间难分胜负。将至桥下拱洞,水路三分,中间最宽,两侧窄狭,中路穿行者,计时上要比两侧穿行多加半刻钟的时间,按照当下不分先后的形势,谁中路穿行,谁便注定输了。
魏王舟队本在水域正中,眼见将要过拱洞,忙向晋王一侧并线,离侧边拱洞越近,两舟便相距越近,甚至快要撞在一起,两舟中间的水域也不足以支撑两队同时划桨。
魏王为取得先行权,命全队加快节奏全力以赴,搅得水花四溅,终于超出四分之一舟首的距离,得意之际,见晋王舟队中挨着他的那一侧队手全部收了浆,紧紧扒着他的舟身,两舟合二为一,正在穿行拱洞。
“三哥,这是耍赖吧!”魏王大声说。
“七弟莫急,此处路窄,过去了就放手。”
贺长霆看准时机,在自己舟尾甫一穿过拱洞时,用力向后一推,这一侧的队手同时向后发力,另一侧后面的几个队手用桨撑住桥壁借力,便直接把本来领先四分之一的魏王舟队推了回去。
魏王舟队为搏方才优势已用尽了全力,此刻哪还有余力去追疾飞猛进的晋王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第一个到了终点。
段简璧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被那双挥舞着的亮铜色双臂吸引了。
他的眼神始终沉稳,偶尔狡黠,竭尽全力却也不慌不忙,看上去不争不抢却也不退不让。
此刻,他站在舟首,朝这里望着。
终点处聚集了很多人,不乏喝彩的女郎,大部分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但他的眼神却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只落在一人身上。
段简璧能觉察到他的目光,因他的目光总像是滚地而来的火雷,能劈开一切混沌黑暗,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他跃下龙舟,朝她走去。
贺长霆向来是有威势的,纵使是现在赤着半截身子,他的威严端肃也没有减少半分,虽然没有仪仗开路,也无人敢挡他的路。
人群如潮落。
段简璧像只被搁在沙滩上的小螃蟹,也想随潮水落下去时,男人来到了她跟前,看了眼她手中的大方巾子。
那是给他打湿裤子后遮羞用的,命妇们备的都有,都在等着自家儿郎归来。
“给我的?”他明知顾问。
“嗯。”段简璧拿着巾子要给他围到腰上去,下意识看了一眼他那里,并没有什么不妥当。
他的裤子上看着是有水的,但并未贴在身上。
莫非旁人也都是如此?
段简璧刚想扭头看看其他人,被贺长霆叩住脑袋转回来只能面对着他。
“不是所有人都穿了防水的油布裤子。”贺长霆说。
油布裤子虽然防水,但闷热,很多男人不爱穿,宁愿被打湿了难堪也不受那份罪。
“走吧。”他又特意叮嘱:“不要四处看。”
不过走了两步,他忽觉胃里一阵灼痛,想咳,忙用手捂住,见掌心一簇黑血。
“怎么了,不舒服?”段简璧听他咳嗽,看他面色也有些不对,忙问。
“没事,方才用力过猛,累着了。”贺长霆笑笑,悄悄攥起掌心,两人一道往厢房去了。
···
“殿下应是中毒。”张医官看过贺长霆呕出的血,又把了好大一会儿的脉象,最后遗憾地说。
贺长霆并不意外这个结论,虽然他一喝下酒就去催吐出了大部分,但不可避免地还是有残留,而那之后又经划龙舟如此剧烈的运动,当是加剧了毒性的蔓延和发作。
“能解么?”贺长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