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贺长霆果决地说。
段简璧抿抿唇,不高兴了。
贺长霆不能说破段辰的假身份,只好道:“兄长好本事,将来必定前途宏达,田宅、奴婢、金银宝货,不会缺他的,而你,只有母亲和二哥留下的这间商肆,再给了他,将来一旦我有闪失,你如何谋生?”
原来,他是在打算后事。
段简璧这样想着,心中又感激又愧疚,感激他临终前能为自己想这么多,愧疚自己只想着自家哥哥,没有顾念他的忧虑和一片好意。
“我知道了。”她乖顺地点点头,没再推辞地契,折起来收进了囊中。
贺长霆心中一定,随口问道:“可有想过做什么生意?”
他给她这间商肆,就是想定她的心,让她跟他置气,不欲吃他的用他的的时候,有底气,想存私房钱的时候,不用像之前辛辛苦苦绣了花样送到绣庄换钱。
段简璧被问住了,托腮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最后摇摇头,“我不做生意。”
贺长霆意外地挑了挑眉,“为何?”
“我若做生意,方便抛头露面么?”她问。
原是担心这个,贺长霆笑了下,“你若愿意,自没什么不可。”
“那别人知道我的身份怎么办?”
“有我在,也无妨。”他会始终站在她的身后,保驾护航。
“我不是怕人言,我的意思是,大家知道这是晋王妃的商肆,为了讨好晋王妃,都来照顾我的生意,怎么办?我,算不算贪腐?”
贺长霆哑然。
“此是其一,其二,因这层缘故,我的生意远远好过其他同行,这,算不算欺行霸市?”
贺长霆若有所思。
段简璧继续道:“就算我瞒着身份,但你知道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间商肆的背景总归会有些风言风语,我刚刚说的情况,也总难免。”
“书上说,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人要懂得避嫌,你是皇子亲王,我是你的王妃,我们已经享用了太多利好,不能太贪心,也不该与民争利。”
贺长霆被深深震撼了。
他只知女郎软心肠,与人为善,澄澈纯净,没料到她有这份体恤百姓的责任和自律。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这商肆?”男人眉目皆明,长长地望着她。
“按市价赁出去吧。”不妨碍她赚钱,也能把晋王妃这个身份的影响降至最低。
“王妃,”男人忽然非常郑重地唤她,“你怎么看待姨母的生意?”
段简璧愣了片刻,意识到他问的是,难道姨母无需避嫌?
这个问题她想过,问心无愧。
“殿下,姨母没有求我,用晋王妃的身份帮她办过事,没有给晋王妃送过钱财,甚至,不久前,几乎没有人知道她是晋王妃的姨母。”
是后来晋王去的勤了,被人撞见才有了些流言。
“而且,那是我的姨母,你的亲戚,我有很多亲戚,俗语说,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难道,皇帝能规定所有亲戚如何谋生?他们是亲戚,也是普通黎民,我亲她近她,但也会约束她,不让她犯法。”
贺长霆想了想,道:“这般说,你做生意,又有什么不可呢?我亲你近你,当然也会约束你,不让你犯法。”
段简璧摇头:“不一样不一样。”
她心里清楚是什么不一样,可说不出来。
贺长霆看她着急的样子,只觉憨态可掬,含笑道:“我懂,如律法中株连罪,连三族,连九族,不管怎么算,你都在我三族之内,而姨母,则在三族之外,九族之中,亲疏不同,身份和影响,自也不同。你,还有将来我们的孩子,是我最亲近之人,我是天家子,我们,都不该做与民争利事,你说的很对。”
段简璧连连点头:“我是这样想的。”
他说的很准确,可他的眼睛格外亮,盯着她那么久,又将她看得脸上发烫,她只能低下头避一避。
“阿璧”,他捧着她的脸抬起来,如珍如宝,“母亲对我真好,姨母对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