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还想留下来继续听,但引起陈王和留王的注意就不好了。
走在路上,她思考着,不说陈王,留王对这件事好似的确十分留意,难道他认识那位大师?
看着不像,大师瞧着他的目光不像看着熟悉人的目光。
思考了会,没思考出什么头绪来,她摇摇头,不再多想。
回到东宫,看着圆圆写了三大张大字,又读了两篇文章,她实在坐不住,就带着他前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顺便一块等待大师的诊治结果。
见到圆圆,太后忙让嬷嬷将他抱过来,搂着圆圆肥嘟嘟肉乎乎的小身体,太后的心才宁静了下来。
大家都没心情聊天,便在各种的出神中等待大师和太子过来。
又等了大概一刻多钟,大师和太子终于过来了,身后还跟着陈王和留王,想来两人一直在殿外守着。
大师朝太后和皇后行了个世外佛礼,而后,沉稳道:“陛下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便是华佗在世,恐也无力回天。”
“啊!”皇后惊惧地站起身,身子一个趔趄,眼皮一翻,险些再次晕倒。
“母后!”掌珠公主忙扑了过去扶住她,悲痛欲绝地流下了泪水。
太后脸色亦是惨白,但她到底经历过这么多风雨,身子硬是挺住了,看了眼旁边精神恍惚,但细细瞧去,分明无太多悲痛的太子,她咬了咬舌尖,让自己镇定下来。
“大师,陛下当真无救了吗?”
大师沉默不语。
陈王只当大师是默认了,当即神态癫狂,不可置信道:“不!父皇身体一直挺好,怎么会突然就这样,你这秃驴在胡说什么?我不信!我不信!”
他又看向太后,踉跄着走过去,哭嚎道:“皇祖母,定是这秃驴寻不出病因,怕我们怪罪于他,才诓骗我们说这种话,皇祖母,您不要被他骗了。”
留王怔怔地盯向前方,似乎痴了。
段新钰眨了眨眼,将眼底的潮湿压下去,忙给喜鹊使了个眼色,叫她将被吓坏了,咧着嘴小声哭泣的小殿下带下去,继而,担忧地看向精神恍惚,好似浑然听不到外界声音的随遇安。
“住口!”陈王嘈杂的怒骂声中,突然,太后拍了下扶手,怒骂道,“你这不孝子,非得将哀家也气病才甘心吗?”
陈王怔怔地住了嘴。
额角微跳,太后闭了闭眼,再睁开,眼里已经恢复平静,她看向下面站着的浑然若处于世外桃源的大师,嘴角微动,扯出一丝极淡的笑。
“大师,观您神态笃定,巍然不动,想来心里已有章法,哀家,我,我是个无知的妇人,我这孙儿也是个无知的小儿,您若有什么办法您尽管说,我们现在,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许久,大师叹了口气,他抬起眼,凛然盯向上面的太后,眼里精光一闪而逝,“太后娘娘,老衲只问一句,是否只要能治好陛下,无论怎样,你都会接受?”
突然被问这种匪夷所思但细细想来又深藏许多深意的话,太后似乎怔住了,盯着一处,半晌没回话。
太子和留王半愣怔半深究地看向太后。
段新钰和掌珠公主也后知后觉地看向太后,面上疑惑,大师说这话,什么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太后似乎深思熟虑地思考透彻了某件事,以至于她脸庞都带有一种洞悉世事的豁达和潇洒,她微微一笑,“大师,我只是个母亲罢了,只要能救好儿子,让我怎样我都愿意。”
大师微笑合十行礼,“太后娘娘豁达慈悲,陛下孝顺明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太后眼眶微微发红,激动地站起身,“大师,请跟哀家到偏殿去,咱们再细聊。”
“好。”
众人愣怔,就这样走了?
陈王突然出声,“皇祖母……”
“太子,你安置好你母后和皇兄们,哀家一会儿就出来了。”与此同时,太后开口了。
相益彰愣了愣,停了会,他缓缓点头,“皇祖母放心。”
来到偏殿,太后让伺候的人都下去,只留下他们两个人,她盯着窗外,似乎被窗外枝头蹦跶的小鸟吸引住了,许久没吭声。
大师就这样安然地站在她身后。
半晌,她怀念地笑了出来,“哀家还记得,当年哀家还是先皇后宫中一位不得宠的普通妃子,陛下当时也只是个不受重视的普通皇子,那年夏日,天儿热得厉害,连枝头的花草都蔫蔫的,直不起来精神,那帮奴才见哀家不受宠,就私自克扣了哀家的冰,大热的天,哀家几夜几夜睡不着,恨不得跳到外面的池子里再不出来。”
“后来陛下得知哀家的近况,就回到寝宫,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撤了冰,硬生生将自己熬中了暑,这件事惊动了当时的先皇和先皇太后,先皇大怒,打死了一帮奴才,还各自给哀家和陛下赏赐了许多冰。”
“但是哀家却抱着烧的糊涂的陛下哭得岔了气,当时哀家就想,这辈子,有这么一个孝顺的儿子,哪怕立即让哀家死掉,又算的了什么呢。”
她转过身,精致的妆容遮掩不住疲惫憔悴的面容,这一刻,好似一下子老了十岁,“大师,救救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