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我听说一般得上老年痴呆这种病的人，家里都是有遗传基因的，我姥姥，姥爷，大姨舅舅的，都没人得过这种疾病啊。”可可在心里存留着一丝侥幸，想要医生告诉她，也许因为没有遗传因素的关系，她妈妈并没有得上这种病。

可是医生的话却在下一秒判了可可心存侥幸的“死刑”。

“能够诱发阿尔茨海默病的因素有三十几种，而家族史遗传不过是其中一种。头部外伤、低教育水平、病毒感染甚至孤独抑郁、独居丧偶等心理因素都会诱发这种疾病。根据你说的你母亲年龄刚过50岁，那么即使患上阿尔茨海默病，我们也不称它为老年痴呆，而是早老性痴呆。虽然这种情况比较少见，但是也有可能，具体的情况还是要等我见到患者之后才能确诊。”徐大夫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表情平平。

也许是因为她从医几十年间见过了太多患上阿尔茨海默病的患者，所以这种疾病对于她而言并不是一个陌生的词汇。

可是对于可可而言，这段话却意味着她的天，再一次塌了下来。

她的两只手紧紧交叠在一起，手心已经完全被汗珠笼罩住了。

她硬是从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看着徐医生语气里充满了无尽的祈盼道：“那如果我妈妈真的是阿尔茨海默病，应该怎么治疗呢？有没有治好的案例呢？”

可可此刻是多么希望徐医生告诉她曾经这里真的出现过治愈的老年痴呆病例，哪怕只有一例，也总比从来都没有过要好的多。

毕竟这里是B城数一数二的医院，如果这里的医生都没有办法，那在国内应该也就没有什么人能够治好妈妈了。所以可可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徐医生接下来说的话上面了。

可是徐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可可道：“很抱歉，阿尔茨海默病本身是一种不可治愈不可逆的慢性进展疾病，即使及时救治，也只能控制，不能治愈。不过现在我还没有见到你母亲，也不必急着担忧妄下定论。大约下午三点我会出完门诊，到时候你来这儿找我，带我去病房看看你母亲，我给她做一下简单的测试看看情况，也许情况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糟糕也说不定。”

可可听见这话，站起身双掌合十对着徐医生一直在拜谢，可她眼角的泪痕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可可，我们先走吧，别耽误徐医生接下来看诊。”程渊说着这话，便扶着可可的胳膊带她从神经内科的诊室走了出来。

他知道可可此刻的心情一定是糟糕透顶，所以他特意把可可带到了医院楼下的小公园散心。

“程渊，你当时在知道自己妈妈患上了老年痴呆后，是什么心情啊？”可可其实知道有些事情她注定是无法逃避的，通过徐医生刚才对她的简单描述，还有程渊所说的一些症状，自己的妈妈应该就是老年痴呆了。

只是这件事情，她需要时间去适应，如此才能够更好的去在妈妈面前伪装出自己真实的感情。

程渊让可可坐在小公园内的长椅上等她一会儿，跑到旁边的便利店给她买了杯热豆浆递给她，这才坐在她身边说道：“当时我年级很小，整个人都是崩溃的。我爸得赚钱养我和我妈，所以他那段时间几乎是住在萧家的，这样萧家会多给他一点钱。那么照顾我妈的重任就落在了我的身上，除了上学，剩下的时间我都跟我妈在一起，所以眼睁睁地目睹着她一点一点失去记忆，忘记了过去发生的事情，忘记了我，忘记了我爸，我当时是真的很崩溃，甚至动过跟她一起去死的念头。但是现在再回想这件事儿，我真的觉得我当时的崩溃都是毫无意义的。”

“毫无意义的？为什么这么说？”可可有些奇怪。

“因为这种崩溃和痛苦其实都是一种自我折磨，我的苦难我妈不知道，看到我痛苦，她只会更惊恐，更委屈，这对她的病情没有任何帮助，对我的心情却有很大影响，所以如果能够重来一回，我可能真的会换一种方式去看待这件事情。我可能会不那么激动，顺其自然，即使她忘记了我是谁，我也可以让她重新认识我。如果我真的没有耐心去陪着她度过余生，那我会干脆选择不去面对，也不要再去因为她的疾病同时伤害了她，伤害了我自己。”这就是一个过来人的态度，因为经历过，才会把话说的更简单，更坚决。

可可双手捧着那杯热豆浆，手掌心传来的温热能够让她颤栗的身子好受了一点。

她低着头轻叹了一声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面对这件事儿？我只是觉得最近发生的坏消息太多了，我好像没有勇气再去面对接下来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