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1房间的门口，放着一只黑色双肩包，里面装着她可以换洗的衣服，以及一摞人民币。

她将兔女郎的衣服收进包内，换上一身运动服，将头上的鸭舌帽压低，把那一摞人民币放在他的枕边。

这是她的阴谋，却不知面前熟睡的人，还是不是当年她了解的那个人。

又或者，她从未了解过他。

“轩逸，好久不见”，她无声地开口对着还在熟睡的萧轩逸说出这句话，然后微微一笑，背上双肩包，转身离开了这间房间。

肥大的运动服能够很好的掩盖住她的身形，鸭舌帽和盘起来的头发又能掩饰容貌，501在楼道拐角方向，门口并没有摄像头，她特意绕到对面，在摄像头的盲区之下，走进了楼梯间。

为了避免萧轩逸明天去调监控，她还是防范一点的好。

他不是一贯喜欢出人预料吗？那自己就陪他玩玩又何妨？

与此同时，香格里拉酒店大堂的沙发上，薛相屹望着匆匆跑向门口的白色身影，站起身快走了两步，伸手拽住了她的双肩包。

方可可一心只想着快点逃开香格里拉，免得遇上什么意料之外的麻烦。

可是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却被人猛地拽住了。

“谁？”方可可扭过头怒视着那只手的主人，却又在这深更半夜刻意压低了声音。

只见他笑得玩世不恭，看着装应是什么富家子弟。

“兔女郎，这是接完客了？”男人勾唇轻笑，长着一副桃花眼，可这话却是着实把方可可吓了一跳。

“什么兔女郎，你认错人了吧？”方可可不知道男人为什么会一眼就认出自己，还恰巧等在这个地方，颇有“守株待兔”的意味。

这男人她在几小时前刚刚见过面，他就住在酒店510号房，刚才上楼的时候因为自己太过紧张，竟然该死的记错了房间号，结果她就穿着那身无比暴露的兔女郎衣服敲响了510的房门。

男人开门时一脸愕然，她却只能尴尬地笑两声，说了一声“不好意思，走错了”，就快速地抱着双肩包跑去了501，强装淡定地执行了她的“勾引计划”。

万万没想到，这男人现在竟然会出现在酒店门口，认出她来。

这可是凌晨两点，一个男人穿着整齐站在酒店门口，似乎不大对劲儿。难不成就是来寻欢的？看看有没有什么长相姣好的单身女人，可供消遣？

直觉告诉方可可，绝对不要跟这男人过多纠缠。

男人见她否认，也不介意。

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方可可道：“下次没钱赚了找我，给的价格绝对比501那位高。”

真当她是靠着出卖肉体过活的？

方可可很想将这名片甩在男人脸上，臭骂他一顿“不要脸”。

可当她的目光扫到名片上的TK集团时，愣了一下，然后将名片放在了口袋里。

“嗯，那再联系。”方可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模样活似在看什么值得深交的主顾一样。

回公寓的路上，方可可又一次掏出那张名片，仔细望着上面的名字与头衔。

薛相屹，TK集团销售部总监。

只是一个总监吗？

TK集团董事长也姓薛，他们之间难道就没有别的关系？

方可可嗤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将事情想的有点远，随即将名片上的电话存入手机，将那张名片随手扔在窗外。

她不再是当年的方可可了，当年的方可可，怎么会对这样的人脉社交感兴趣？

夜很深了，宽敞的街道上并没有多少车辆，只怕再熬三两个钟头，人们就要起床上班了。

可她今夜的工作，还没有结束。

从走下出租车到回到公寓，前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她已经将萧轩逸赤身裸体的照片发在了微博上。

随着照片一同附带发送的还有一句话，“老公睡着的样子好糗。”

萧轩逸的脸被打了马赛克，但是肩膀上的痣还在，陌生人自然不会知道他是谁，可跟他整天上床的人一定知道。

一个月前，她在微博上假作时尚达人做了一个虚假的营销账号，专门用来推荐各种网红。

萧轩逸的现任女友乔以沫也是其中之一。

方可可知道，这张照片明天一定会成为热门，乔以沫一定会看到。

如果方可可没记错，前几日乔以沫还在微博上晒出了“一生只能送一人”的roseonly鲜花，不知道等到明天早上她看到这张照片，会作何反应呢？

这一夜方可可睡得很好，甚至可以说是这几个月以来睡得最好的一觉，这梦里，终于没有再出现任何人。

第二天一早她就被手机一刻不停的震动声音吵醒，划开一看，竟然是昨晚她发送的那张照片已经被人转疯了。

她直接点进了乔以沫的微博，发现已经取关了自己，四十分钟前刚才了一条只有两个字的微博，上面写着“呵呵”。

方可可勾唇浅笑，很好，她的目的达到了，这张爆红的照片也可以删掉了。

就在她要删掉那条微博时，忽然发现有一条回复点赞数极高，上面竟然写着，“老婆，直接放人家裸照，真的好吗？”

她本以为是哪个无聊的人为了骗点击，可是那个人的头像看起来很眼熟。

点进去放大了他的头像来看，方可可的眼睛一瞬间瞪大，这不是昨天晚上她穿着“兔女郎”衣服的背影吗？

偷拍她，还找到了她的微博，难道自己昨天被人跟踪了？

一瞬间，方可可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她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玄关处响起声音，方可可连忙将手机扔在一旁，重新躺在床上，假装还在熟睡。

脚步声越来越近，方可可已经能够感受到来人就站在床边。

“昨晚去哪儿了？”他甚至没有犹豫，一眼就知道她在装睡。

这戏演不下去了，方可可睁开眼睛，坐起身对着成千璟道：“哪儿也没去。”

“你猜如果骗我之后会是个什么下场？”他一把扯开方可可的睡裙衣领，上面还有尚未消退的紫红色吻痕印记。

方可可蓦然一惊，低头望向胸口，心中暗自懊恼自己竟然还幻想着骗过大名鼎鼎的“成先生”，也真是高估了自己。

方可可深吸一口气，跳下床搂住成千璟的胳膊，柔声撒娇道：“我昨晚去见萧轩逸了，打算从他的随身设备里找到发布会新品的存放地点。事情办砸了，所以不好意思跟你说。”

成千璟冷眼望着方可可故作灿烂的笑脸，心里闪过一丝厌恶。

他猛地伸手搂住她的腰，一使劲儿将她重新压倒在床上，咬住她的耳垂低声道：“怎么办砸的，没把他伺候爽了？这事儿不怪你，怪我事先没教过你该怎么调教男人。”

方可可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明知道成千璟根本不可能碰自己，却还是紧张的要命，呼吸都止不住地加快了几分。

“怕什么，那么多男人都睡过了，还怕跟我上床？”成千璟的身体紧紧贴在方可可的胸口处，已经能够感觉得到她强烈的心跳。

“没，怕你把我刚垫好的胸压爆了。”方可可支支吾吾说出这句话，却是为自己赢来了一线“生机”。

成千璟噗呲一声笑出来，起身放开了她，不知道这女人满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那笑容稍纵即逝，下一秒他便重新冷下面孔，对方可可道：“还有四天，萧轩逸就要正式发布新品了，我交给你的事情你一件也没办成，还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卖了出去，你觉得这合适吗？”

迫不及待？这个形容词在方可可听来无比刺耳，可她的脸上依旧保持着令人无法抗拒的甜美笑容。

“不是还有四天么，萧轩逸为人严谨，想要查到他的秘密一点也不容易。你再给我点时间。”成千璟是能够给她出钱的金主，她得罪不起。

成千璟望着方可可看似百依百顺的模样，伸手使劲儿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这是他近几年做过最赔钱的一桩生意。

“时间我可以给你，钱我也一直供着你，但你应该清楚我养你的目的不是为了穿着情趣内衣等着别的男人上的。记住你自己是谁，别让我总跟你操心。”

“是，成先生说的话，我一定听。”方可可嘴上笑着，心里却一片冰凉。

成千璟要她记住自己是谁。

其实她更想要知道，她应该是谁，或者还能成为谁？

三言两语的告诫与训斥后，金主大人总算在一个潇洒地转身过后，离开了她的公寓。

不，就连这公寓也属于成千璟。

文艺一点说，除了灵魂，她现在一无所有。

已经中午了，拉开掩盖住一切阴霾的窗帘，外面的太阳直接透过落地窗照射进屋内，像是要将人的一切心思都暴露在阳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