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y心知, 楚小姐有句话没说错:她的薪水是邵先生付的。
可这才刚开工第一天,转头就对邵先生出卖她的行踪,以后的工作要怎么开展?
更别提楚小姐还特意耳提面命过。
心思很快转过,Mary清了清嗓子, 道, “楚小姐跟项目组的同学们在一起, 等他们做完项目作业, 我就送他们回家。”
明显的答非所问,顾左右而言他。
电话那头静几秒,而后邵易淮轻轻笑了声。他没再多说, 直接挂了电话。
看着屏幕上已结束的通话, 脑海里还是他那声莫测的轻笑, Mary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儿。
邵先生,应该不会处理她吧……吧……
打工人能屈能伸,Mary打开微信,点到与邵先生的对话框, 发了个滑跪的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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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境气氛是个神奇的东西。
虽是第一次来夜店, 可一进门就被强劲的音乐迷离狂闪的灯光,以及那鲜活扭动的肉.体轰.炸,楚桐肾上腺素迅速飙升, 立时就进入了状态。
与Winnie一起去到吧台,楚桐不知道该喝些什么,项目组两个男生凑上来问, “你们都能喝酒吧?”
Winnie耸耸肩, “当然。”她熟门熟路对调酒师说, “来杯曼哈顿。”
楚桐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我不太喝过, 酒量不好。”
项目组两个男生中个头稍高一些的叫孟扬,听到楚桐这话,就道,“那你别喝了,不安全。”
另一个男生叫阿俊,他就歪头叹气,“不要扫兴嘛,来这里哪儿有不喝酒的,Pearl的司机还守在外面,会有什么危险?”
孟扬正了正色,“我们有正事,还记得吗?”
阿俊手背拍了拍他胸口,“大哥,你要请人配合你的调查问卷,也总得先请人喝杯酒吧,要我说,今天决定来这做调查,根本就不合理,我还以为大家心知肚明,找个由头来玩呢。”
Winnie立刻举手,“我是来玩的。”
楚桐还是尴尬,她当时被气一气邵易淮的想法冲昏了头脑,根本就没来得及细想。
也是,在夜店找人做调查问卷,问人家日常从哪里获取新闻,岂不是脑子秀逗了吗。
每个人都忙着或发泄或猎艳,谁有功夫搭理啊。
阿俊直接摆了摆手一个人去舞池里了。孟扬守在吧台两个女孩身旁,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她们的保镖。
曼哈顿端上来,Winnie边喝,眼神边滴溜溜在舞池里打转,“诶,”她抬下巴示意了一下,“那边卡座里那个不错。”
楚桐循着视线望过去。
全都是平平无奇的人类,她有点茫然,“……哪个?”
“白衬衫那个啊,长得不是挺好的吗。”
楚桐蹙眉仔细打量一番,“嗯……”沉吟半晌,挤出几个字,“……清秀挂?”
听得出来,很勉强的评价。
Winnie轻嗤了一声,“Pearl你眼光好高,”停顿一下,“……也是,前任是那种水准,难怪。”
楚桐这时候听不得任何夸奖那男人的话,“……哪种水准了?他很普通,年纪又大。”
Winnie哈哈大笑,然后偏头觑她一眼,“分的不愉快?”
“……算是和平分手。”
只是她心有余恨,难以平心静气。
联想到此前她在烧烤派对上讲的那个“笑话”,Winnie就拍拍她肩,安慰道,“没办法啦,他大你那么多,也差不多该结婚了,他们那个阶层,婚姻都是不能自主的。”
是啊,京市前有林二,港岛后有个陈家小姐,未来陪在他身边的人,总归会是某个世家小姐,还来纠缠她做什么呢?
忘不了她也罢,可他们是没有未来的呀。
他有这个资本及时行乐,而她呢,她没把握。
都怪他。
怪他此前对她太好,让她生出了不该有的妄想。
根本不能细想和他之间的这些事,但凡沉下心去琢磨,口腔里就会变得苦涩。
她舔舔唇,“我要喝一杯。”
孟扬和Winnie同时扭头看她。
“给你点一杯度数低的?”Winnie问。
她点头,Winnie就对调酒师道,“来一杯莫斯科骡子。”
酒被推过来,入口苦涩,喉咙和食管立时变得火辣辣。
楚桐蹙眉又喝了一口,倚靠着吧台闭了闭眼。
酒精真是奇妙的东西,一进了胃袋,脑袋就混沌起来,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轻盈而朦胧。
等她喝了大半杯,Winnie凑过来问,“怎么样?”
楚桐哼唧一声,拖着尾音道,“Winnie~~我要加油了。”
声音含混,又带着一股撒娇的甜劲儿,跟平日正常时完全不同。
Winnie抬头跟孟扬对视一眼,“这就上头了?酒量也太差了吧。”
楚桐脑子很清醒,只不过想撒娇想哼唧的冲动完全控制不住。她抬了抬手,“我脑子很清醒的。”
“是是。”
Winnie顺着她话头问,“什么要加油了?”
“我要好好学习,进入好的单位实习工作,未来成为精英。”
“本科A大中文系,研究生港大新闻系,拿过那么多奖,英文又那么好,在很多人的眼里,你已经是精英了。”
“还不够,我要出人头地。”
楚桐义正言辞。
说着她看向孟扬,一脸的恳切,“我们去搞项目吧?导师不还给了另外一个选题么?我们把那个也做了。”
Winnie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喝酒上头撒泼的我见过,大哭大闹的我也见过,就是没见过Pearl这种吵着要上进的。”
孟扬神色复杂,“桐桐,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楚桐猛点头,“我真的压力很大,我好想好想一夜之间变强,刀枪不入。”
她有点沮丧。
从小到大她一直勤奋刻苦,顺利考上A大之后她也没有片刻放松,忙学业忙兼职挣钱,后来遇到邵易淮,他给她提供了许多资源和便利,她每个机会都抓住了,英文骑马打网球,还有为人处世的手段、社会的规则等等,都在耳濡目染中学了很多。
她自觉自己是长进了,可这些所有的加起来,一旦对上邵易淮,那就完全变得不够看了。
她离他还是好远好远。
他站在金字塔顶端,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而她呢,再拼搏个十年,或许能成为大公司大集团的高管,可那也只能获得跟他同一个会议室开会,被他训斥被他指挥向他汇报的资格。
阶层门第就更不用说了,那是无可撼动的鸿沟。
不管是在社会中,还在他们的关系中,他永远是掌控的那一方。
楚桐又喝了几口酒,哭丧着脸。
Winnie叹口气,“不能急,一步一个脚印,你总能成功的。”
可成功的定义是什么呢?拿到高学历?进入好单位?说到底,她再拼,成功到极致,也只能成为这社会意义上的新中产阶层。
而邵易淮呢,是普通人根本看不见的顶层贵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