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双方站定，互相沉默不语，危色故意视若不见，转头对伏虎主道：“吉时到了没有？到了咱们开始祭祀吧。”

伏虎主身为礼官，对一切流程十分娴熟，道：“可以开始了。我先……”

柳鹄道：“是京城九天道宫的纯风道长，是国师麾下的一位剑客道长啊，还是相当得脸的。在京城就算到了王府也是座上宾。这些人什么来头？竟然敢把国师的人也绑来祭祀。”

当下伏虎主先点了一株特制的香，拿在手里，微微一晃，火焰冲天而起，仿佛火炬。那火焰肉眼看来竟是纯黑色的，也不知真的是黑色还是因为滤镜的影响看起来是黑的。

眼见那面具少年已经到了祭坛下，众人一时无声。伏虎主张了张口，想要问他来路，但他终究也不是傻子，看到这等情况也觉得不该由自己出声，最好让别人去问。

肯定不是他们自己人吧……

危色略一偏头，问他道：“纯道长是？”

危色不认得此人，但看此人面相应该是个坚毅的战士，可惜落在龟寇之手，也不知到时能不能来得及救他。

它居然无视罔两山的黑白滤镜，独自发出了金灿灿的光芒！

上一次危色看到这种颜色，还是自己庄园门口那“幽海落日”的雕像，那抹金色，正是太阳发出来的！

亏了图非一直把这个黑玉杖留在身边，若是留在长衣庄园里，现在他们这些人连祭祀的权力也没有了。

那么，那个号称强大到不像话的女人在哪儿呢？

不用危色提醒，旁边柳鹄已经道：“伏虎主且慢，这时候竟然会来人，恐有蹊跷。”

万物失序，唯我罔两，

与天相接，与地接壤。

五祭共捧，十心同襄……”

“嘉珮——”

伏虎主拿着香往正中央对着黑玉杖一拜，然后迈步在祭台上走了起来，先是慢走，然后疾走，最后开始迈起不同寻常的步伐，就像是舞步。

舂米主是检地司派出的卧底，他指的自己人当然也就是检地司的人。

危色暗暗嗤笑，这时，舂米主轻轻碰了一下他，危色瞟了他一眼，舂米主对他使了个眼色，手指在下面比了个“三”的手势。

伏虎主一时噤声，接着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时间仿佛静止了，唯有那个小小的身影在往上攀爬。

“高冕——”

伏虎主跳了一阵，道：“何为五祭？长衣——”他说话间用手中的黑炎去点燃第二排最左边那道香，香烟顿起，烟气化为一件衣服的形状。

这些牺牲一共十二人，有男有女，年纪有大有小，但没有明显的小孩子，也就是说不是剑奴。而一个个都是黑发，自然也不是本地的白发剑客，到底是哪儿来的呢？

危色立刻明白，这些祭祀牺牲都是龟寇从别处俘获来的人，都是出自和他们敌对的势力。至于什么国师的人不好惹，龟寇连朝廷都要推翻，怕什么区区国师？说不定就是要拿国师的人来祭旗。

直到那人登上了第二阶台阶，众人才看清楚。那果然是个小孩子，说大点是个少年，穿着非常简单几乎如同黑色布袋一样的简陋衣物，看起来不但是剑奴，而且还是穷又抠的庄园中的剑奴。但凡庄园主将点体面，也不至于给剑奴穿这种衣服。

柳鹄笑道：“不用，不用。点头之交而已，别耽误了正事。”

只听他一面跳舞一面念念有词道：“天地混沌，日月非光。

难道说这个面具也是……

危色这种不敏感的人，迟了一线才发现另一个诡异之处：这个面具，居然是金色的！

金色不稀奇，稀奇的是在罔两山，能看见是金色的。

他一面跳一面念，越来越进入状态，舞步也越来越癫狂，那香火在他手中似鼓了风一样越烧越旺，生出许多浓重的烟气，弥漫得祭台烟火缭绕。

祭台上早已放置了香案，准备了祭祀之物，。香案分三层，各自摆着不同数量的香炉。最底层十个，中间那层五个，最上面只有一个最大最华丽的香炉。最顶上还有一座类似佛龛的宝案，正中央插着一根黑玉杖，最上方镶着一块仿佛瞳仁一样的黑宝石，宝石颜色黝黑，细看深不见底，任何人不敢与之对视。那是祭祀的核心法器，由五家一阶庄园轮流保管，这一次轮到长衣庄园保管。

“香珠——”

这五个名字指的是五家一阶庄园，他一一点到。然后开始点十个二阶庄园的名字，点第二排的香：“还日、暗星、降龙、伏虎、灵猿……”

哪怕十五个庄园不剩几个人在场，他也一一点到，十五根香一起冒烟，烟气最终聚集在最上面那根香上，最粗最大的香无风自燃，化作一道黑烟，往祭台上飘去……

“众心齐备，我主罔两，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