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境里很少下雨。

至少在E区是这样的，没有像在A1区和b1区里，浪费资源就只为了给那些有钱由多愁善感的老爷们模拟出一个接近于地面的气候条件，一个借景抒情的良机。

当然，每季度一次的环境整体自净时除外。

凌霄撑着伞，站在E1区公墓中那座刚刚封好没多久的新坟墓前。

混合着净化液的雨水自“天空”中的喷口中瓢泼而下，打在伞面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凌霄叹了口气，正准转身走开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即便不回头，凌霄也知道来的是谁：“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宁晚星微微一笑：“他再怎么说，也是我哥哥，虽然他完全没有尽到做哥哥的义务。”

说着，宁晚星蹲下身，将右手拿着的那束花放在了坟前，又从左手的袋子里取出了香烟和几样食品。

这些都是宁辰星生前最喜欢的。

凌霄说道：“晚星……”

宁晚星摇摇头：“至少我现在已经知道他的结局，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是放下了，虽然……虽然……”

她说不下去了，泪水自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中扑簌扑簌地落下。

凌霄深吸了口气，将宁晚星拥入怀中。

宁晚星颤抖着，泪水混合着雨水将凌霄的衣服前襟打湿。

良久之后，宁晚星抬起头，揩去脸上的泪水后说道：“谢谢你，这事儿让你破费了，我还是把……”

凌霄摇摇头，打断了她：“我们什么时候陌生到这种地步了？虽然他不是很喜欢我，但再怎么说，他也照顾过我，也算是我的好大哥了，这些身后事是我该做的。”

“嗯！”

宁晚星抽了抽鼻子。

犹豫了几秒后，她还是说道：“凌霄，你是不是脱离集团的监管了？”

凌霄愣了几秒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嗯，有个秘密任务要去处理，诶？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这还用说吗？！你……你都和叛变粒能师、红线分子纠缠在一起了，现在离渊阁和集体安全部都在通缉你，连我们地面调查部内的！”

“呃……怎么说呢……这事儿……有点复杂，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会解决好这一切。”

“凌霄，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所以不管怎么样，你都要给我照顾好自己！”

“嗯！雨有点大，咱们换个地方聊吧！”

宁晚星是开车来的。

坐进她的车里之后，凌霄笑道：

“可以啊，现在都开上灰犀牛了啊，不过，这可和你的风格不搭啊，我以为你会喜欢那种小巧玲珑，但是又很精致的车呢！”

宁晚星笑了笑：“你可别调侃我了，你只是不爱享受而已，如果你要享受的话，别说灰犀牛了，就是幻影骑士你都能开上了，

至于风格不风格的，怎么说呢，我现在还是更喜欢这样的车，别的不说，至少宽敞，还有着厚重的装甲板，给人以极大的安全感。”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是说正经的吧，你是在哪里发现他的？”

凌霄耸耸肩：“我要是说出来的话，你会觉得我疯了。”

“你说吧，自从进入地面调查部之后，我现在对什么都见怪不怪了。”

说着，宁晚星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盒三箭牌香烟，从中取出一根点燃。

直到这时候，凌霄才注意到她右手夹着香烟的食指和中指已经被替换成了银亮的金属义体。

宁晚星敏锐地感受到了凌霄的目光，笑道：“很奇怪吗？我在地面调查部工作，出点什么小意外，身上丢点零件都很正常吧。”

“你以前从来不抽烟。”

“你以前也从来不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

“我……没办法，我现在的这份工作就是这样，成为粒能师之后，我就不再是那个循规蹈矩，令行禁止的忠嗣学员了。”

“我也是没办法，我的这份工作也就是这样。”

“晚星……”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宁晚星重重地叹了口气。

沉默了良久之后，她才缓缓开口道：“我去地面调查部的时候，是因为心控导器的影响，认准了要找到他，但是现在……可能我现在更多是为了自己吧。”

凌霄非常难以理解：“为了自己？你为了自己可以去别的地方工作啊，不是一定要在地面调查部搏命，你知道地面调查部的平均寿命是多少吗？三十三岁！”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仅知道地面调查部的平均寿命是三十三岁，还知道我们罪歌调查组的平均寿命是27岁。”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我真的搞不懂了！”

这些话凌霄之前就很想说，但因为种种原因一直说不出口。

但眼下的情况不太一样了。

宁晚星笑了起来：“可能我和你一样，骨子里就不安分吧，以前我说我想要个脚踏实地的生活，那时候大概我还不了解自己的本性。”

“晚星……”

“别说我了，还是聊聊你自己吧，你是离渊阁的明日之星，现在很多人都在说，你会是首席馆长的接班人，还有说你是顾焕之培养的接班人，结果你整出了这么大个幺蛾子，

凌霄啊，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你，你这在自毁前途啊。”

“相比于前途，我更在乎的是自己能保护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