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红了，它随风落下。

我知道，这是入秋了，这几日依旧过的平平淡淡，直到今天的这一顿午饭前，我一直都是纪家的三小姐。

“我……有一个想法。”坐在饭桌主位上的爹爹说道。

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看着他，二姐还是似乎有些变了，变的双眼无神。

“今年我们卞城的秋收不景气，我们纪家的粮食也没有那么多了，所以我打算减减员。”爹爹自顾自的说道。

没有人说话，爹爹看向了娘亲，问她：“你觉得呢？夫人？”他的语气是那么平淡，似乎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不过对于爹爹来说，可能确实是小事吧。

“我……裁掉一些下人？”娘亲回答道，不过娘亲的语气里有些畏惧，像是想到了些什么。

爹爹摇了摇头：“不行，下人之前就已经裁减过了，基本上每个人都有很多事情要干，裁了他们你来干吗？”爹爹有些愠怒。

“夫君息怒……”娘亲赶忙赔礼。

啊，我想起来了，爹爹似乎说过，这叫相敬如宾。

“我倒是有个想法。”爹爹放下了筷子，我注意到娘亲咽了咽口水，神色略微有些慌张。

“把你们给赶出去不就好了？”爹爹说出了他心里的想法，这个想法把娘亲给吓的趴倒在地上求情。

我看着她趴在地上求着爹爹，说着不要，不过爹爹居然笑了起来，好像娘亲的反应正中他下怀。

“你们那么没用，我为什么要留着你们？你们没办法给我带来儿子，那我又为何要你们待在这里，你们能做的下人也能做，所以我有什么理由留你们？”爹爹笑着托起娘亲的下巴，看着她苦苦哀求的表情，竟有一丝玩味的味道。

“不……不要……”娘亲依旧苦苦哀求着。

“嗯……”爹爹不再管她，反而是转头看向大姐和二姐，“你们两个，今年多大了？”

“回爹爹，小女今年14，二妹12。”大姐恭恭敬敬的回应道。

“好！”爹爹忽然拍桌子说好，“既然你们都这么大了，而招娣太小，王氏无用，那便由你们给我带来纪家的香火！”

“彭愣愣”嘈杂的声音响起，耳边尽是哀求，好吵，爹爹是什么意思，是不要我了吗？不……不对，他们说过了，我很幸福，爹爹不会不要我的，不会的。

“解万福。”

“老奴在。”

“把招娣和王氏，扔到街上，自生自灭。”

“诺。”

！

四句话，短短四句话，就决定了我和娘亲的生死，果然还是不要我了吗……

四周的声音再次嘈杂起来，物品被打翻的声音，哀求声，拖拽声。

我果然还是……待不下去吗。

在大街上，我和娘亲漫无目的的走着，四周的人掩着嘴巴指指点点，说着些难听的话。

其实我知道，爹对我们根本就不好，打骂是经常的事。

其实我知道，我是个女娃，爹很讨厌我。

其实我知道……

我一点都不幸福。

我们当掉了我们身上的衣服，换上了粗布衣衫，我们靠着几文钱，在街上乞讨，翻垃圾，还会经常被其他的乞丐欺负，侮辱，他们骂我们早该死了，凭什么我们生在上流社会，凭什么我们生来生来高人一等。

他们嘲笑我们，嘲笑我们最终也沦落到了和他们一样的境地。

但是他们明明和我们一样，都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有一个晚上，我和娘亲甚至被堵在角落里，被几个乞丐给强行摁倒，扒开我们的衣服，他们嘴里嚷嚷着要尝尝纪家的味道，一边说着粗言秽语。

那一夜，我已经不想活下去了。

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些，我是做错什么了吗，还是说，自从我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个错误呢……

那天晚上，我和娘亲相拥哭泣，发泄着心里所有的情绪。

自那以后娘亲也慢慢的从整夜整夜的哭泣，变得麻木，只知道翻别人家的残羹剩饭，就为了活下去。

可是这次我们真的找不到了，找到的残羹剩饭都被霸占，明明是我们先到的，几个人却仗着自己的力气把我们给赶了出去。

而走投无路的娘亲也为了能够活下去，盯上了包子铺的热腾腾的馒头。

那是娘亲第一次偷窃，她若无其事的靠近那个包子铺，包子铺的老板招呼着生意，大声吆喝着，娘亲趁他在招呼生意没有注意她的时候立刻拿了两个包子就跑了。

这时，老板也正好看见了娘亲的动作，“诶！小偷！”老板赶忙追过去，可是有了第一个领头的，剩下的人便一哄而上，抢的抢，偷的偷，老板一听这躁动转头驱赶那些乞丐，但是一个人怎么和一帮人抗衡呢。

“滚啊！滚开啊你们这群贱民！滚啊啊！”老板推着，用拳头打着，用脚踢着那些人。

嘴里叫骂着，脸色变的越来越狰狞，愤怒。

但是他对此无能为力。

很快，包子铺的老板丢失了几乎全部的包子。

而那些乞丐也早就跑的无影无踪。

老板气的在原地砸锅，他四处找寻着什么，似乎想要找到最开始的小偷，我的娘亲。

但是他失败了，就连后面来抢包子的乞丐都跑光了，又怎么可能找得到我的娘亲。

在我身后阴暗的角落里，娘亲死死的抱住怀里的馒头，那是她，还有我活下去的希望，她害怕被老板发现，只能在角落里颤颤巍巍的发抖，而我也为了避免成为老板的发泄口，便与娘亲依偎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