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六十把弹弓分给了刘成燕和牛强、牛力等人。
手里有了远程利器,黄云那空洞痴傻的眼珠子也顿然回归了些神采。
“天杀的狗杂!杀咱亲弟!咱跟你……”
“别激动,”陆君实适时打断:
“城外的疯子是疯不假,但不是傻子,久攻城门不破,肯定会想别的法子试图突破进来。”
话音一出,五十九个村民又开始惶恐慌乱。
“咱六十人组成个突击小队,绕去南边搞些大动静出来,看看能不能吓跑他们。”
一听就这点儿人出城?刘成燕吓得连连摇头:
“咱害怕,咱不敢呀。”
“你想想你堂叔是咋死的,你亲哥是咋死的。”
“咱不得替他们报仇?”
话音一出,刘成燕先是愣住,旋即,他嘴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咬牙切齿声。
“咱不怕了!”
“赶紧先练练手,多找些石块儿揣兜里,给你们一个时辰时间。”
“一个时辰后,来城楼上找咱,咱跟你们一块儿去。”
村民们去到后头紧急练兵后,一直关注陆君实的武庚,悠悠走到了他面前:
“我来带队吧。”
武庚大概明白陆君实的想法了——
叛军急于攻城,可能是杭州方向的宋军把他们从杭州打跑过来的。
他们急于有一个龟缩之地。
既然东边的杭州方向可能有追兵,那么他们设法从南向北佯攻叛军。
就能对叛军形成三面夹击,将叛军往北逼退。
要是那五千府兵在就好了,至少他们有刀。
没有五千,有七百人也好啊。
“不行,那可都是咱的人,咱不放心,咱得亲自跟着。”
陆君实不想自个儿村里再少人了。
眼下已少了十几个,他已是无颜回去,更不知回去之后,该如何跟他们的婆娘孩子交代。
武庚笑了笑,心想这人可真不适合上沙场,优柔寡断。
可是,偏偏就他这种人,才最能带出骁勇的兵来。
因为他总是为兵着想:
“正是因为你不放心,才该交由我来带队,你不懂佯攻兵法,区区数十人,恐怕难以成事。”
“我向你保证,保证他们跟我去了之后,一个不少的回来。”
陆君实沉默半晌,确实,论带人打仗,武庚肯定是专业的。
而自己好像更适合窝囊的守城。
松口答应之后,陆君实把三十挂鞭炮给了武庚。
武庚先是看笑了,旋即便是满脸的赞赏笑意。
“这可是好东西,你竟还能想到带着呢,”他称赞一声后,便往后头走去:
“咱是团练,咱团练团练咱的人就去。”
“安心吧。”
深夜之时,忙着锉磨木弹弓的陆君实,这才听见东南方向突然炸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虽是鞭炮,可声响依旧吓人。
随后城外的疯子们迅速集结了一小半人便往南冲去了。
看的陆君实心惊肉跳。
看着那一股向南冲杀的人渐渐远去,就像往巨大的黑布上撒了一大把芝麻。
他脑子里忽然想到“牵制”二字。
去了这么多叛军,万一武庚他们被包围了咋办?
于是他赶忙迅速思考,转头,五十把铁皮刀还剩三十多把被撂在城楼上。
他将拆屋子的厢军又叫了两队共六十人出来。
以三三一组的居中那一半配刀,其余一半则拿起他刚锉磨出来的木弹弓。
“咱的乡亲正在外头牵制叛军,不叫咱的城门被轻易攻破。”
“咱也得帮咱的乡亲牵制一下,免得叫他们遭包围了。”
“咱往南走走,追上那股叛军的屁股,揍一顿他们的屁股就立马回来。”
“免得咱们的乡亲真被他们团团包围了,成不。”
说罢,见眼前村民虽怂唧唧,但都纷纷点头。
陆君实便扛着黄云抢来的那把重刀,鬼鬼祟祟的沿着城墙带人往南摸。
直到远离城门之时,这才四处找来了些梯子,踩着梯子陆续翻出城墙。
往南追不多时,瞧见了乌泱泱的叛军屁股后。
一波石块儿对着他们的屁股弹完了便赶忙掉头就跑。
连着五日,陆君实都没能瞧见武庚他们去哪儿了,而城外渐渐的也哪哪儿都是叛军。
原来几万人,规模这么浩荡。
不过也没瞧见那一半南追的叛军再回来。
直到第六日的深夜,他终于听见东边传来低沉滚滚的声浪。
攻城的叛军瞬间逃散,往南逃的那些逃得无影无踪了之后,忽然又从南边往北逃窜。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再次响起,一挂又一挂的炸响渐行渐近。
直到天蒙蒙亮时,城外已不见叛军。
武庚这才疲惫的带着人出现在城门口。
而远处,大批身穿“禁”字衣袍、手持长矛的禁军,乌泱泱但严阵有序的列阵于城门外。
陆君实可算松了口气,带人清理城门口的杂物,打开城门迎禁军进城后。
他绵软着身子瘫坐在城楼上,脑子陷入放空状态。
“找到了!沙县的防御在这!”
忽然间,陆君实听见面前来袭一阵“踏踏”的脚步声。
茫然的昂起脸来时,脸却“啪”的一声,猛烈剧痛。
他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脑袋里一片嗡鸣声间,他抬起眼来。
掌掴他的人,正是建州知州韩保应,而他身旁还跟着那个狗杂校尉。
“沙县防御,竟胆敢叛逃!?”
韩保应黑着脸瞪着陆君实:
“不给本官一个合理的解释,沙县厢军,全部处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