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宽站在那儿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他觉得他是出现了幻觉出现了幻听, 不然他怎么听见薛明珠说她来提亲呢？
但眼前的人实在太真实了，谢宽伸手在自己大腿上拧了一下。
呲，挺疼的, 眼前的姑娘还在笑吟吟的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的反应。
然而上阵杀敌不怕，跟领导拍桌子也不怕的男人看着眼前的姑娘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嘴巴张了张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都红透了, 直接蔓延到了耳朵根, 看的薛明珠都忍不住笑。
薛明珠双目含笑追问说, “说话呀, 我来提亲了, 你答应不答应啊。”
“啊。快进来，外头冷。”
谢宽终于反应过来了, 忙将东西拿进来, 然后低着头完全不敢看薛明珠了。
薛明珠却忍不住发笑，“你倒是说话啊。”
“说什么？”谢宽脑子已经不会转悠年龄, 满脑子都是薛明珠说的那话。
提亲，提亲……满脑子都是提亲……
薛明珠抿唇笑了笑, 没再追问, 跟着他进屋。
看着薛明珠提了这么多东西过来, 刘文芳和谢文礼都非常惊讶, “明珠，你这是做什么？年礼你爸已经送过了。”
薛明珠这才收敛笑容说, “谢爷爷, 刘奶奶, 我不是来送年礼的，我是来提亲的。”
“提亲？”
饶是老两口一把年纪见多识广, 也被薛明珠的操作惊呆了。
薛明珠看了谢宽一眼，有些埋怨道，“昨天他去家里，我以为会说我俩的事儿，结果他绝口不提。虽然我主动过来提亲有些太迅速了，但我觉得也没有说提亲一定要男方来这事儿。我觉得我就主动一下，谁让他那么害羞呢。”
谢文礼扭头看了眼脸红的跟那什么是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孙子，嫌弃道，“就这样的屁都不会放一个的男人，难得明珠还能看的上。”
不是他嫌弃，谢家的男人在娶媳妇这事儿上，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比谢宽强不少。
但他也没想到自家孙子这么没出息，结果人家姑娘主动上门提亲了。
让谢文礼有一种孙子要入赘的错觉。
不过他倒也不是多在意，反正俩孙子，重孙子都有了，他才不在意到底是怎么着呢，只要能娶上媳妇儿他就不担心了。
只是这会儿觉得有趣，就忍不住埋汰谢宽了。
谢宽却不给爷爷奶奶再问的机会，拉着薛明珠就往外走，“趁着天没黑我们出去转转。”
说完薛明珠就被他拉着出了门。
老两口对视一眼，刘文芳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啊。”谢文礼皱眉想了想，“兴许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昨天不是是还说让他问问老薛什么时候坐下谈谈结婚的事儿，结果回来一句话也不说，兴许是出了什么事儿吧。既然他们谈那就让他们谈去吧，怎么着都会有个结果的。”
而且他没说的是，既然薛明珠来了，那自然是经过薛启民同意的。
就是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儿了。
而薛明珠被谢宽拉着出了门，到了外头薛明珠才说，“你先松开手，让人看见不好。”
别说这时候，就是到了八十年代，男女青年在外头都得保持距离，这要是让红袖章看到那可是要引起麻烦事儿的。
谢宽听了便松开她的手，但人还是有些尴尬，“我们找地方聊聊。”
腊月底了，天也是真的冷了，尤其这会儿得四点多了，气温更低。
薛明珠嗯了一声，“去哪儿啊？怪冷的。”
这时候国营饭店都关门了，去公园大冷天的去吹冷风估计光顾着跺脚了什么也说不了。
薛明珠就道，“算了，咱就找个背风的地方，赶紧说完拉倒。”
谢宽点点头，带着他往附近一个地方去了，找了背风的角落。
谢宽才道，“你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不行吗？”薛明珠不答反问，“我过来提亲行不行？你答应不答应？”
谢宽脸虽红，但脑子这会儿也转过来了，“明珠，在我心里，我肯定是答应的，但是我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想明白我们之间的事，我不想你以后会后悔。”
这话薛明珠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我以后会后悔？我后悔什么？”
谢宽抿了抿唇，额头上渗出了汗，于他私心来说，薛明珠肯主动登门提亲，他是很高兴的。他恨不得当场就答应下来，但他也有他的顾虑，总得讲清楚。
哪怕他心里再难受，他也得说，“明珠，我是一名军人，虽然现在没有战争，但不代表未来没有。军人是随时都会上战场的，即便没有战争……”
“即便没有战争，你也会时常出任务，不管是做任务还是战争都有牺牲的风险，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嫁给了你，那就要成为寡妇。你觉得这样对我不公平是吗？”薛明珠打断他的话，看着谢宽，认真道，“所以就是因为昨天我妈跟你说的那些话，你迟疑了，所以你昨天没有提我们俩的事，所以现在你跟我说让我考虑清楚。能不能承担这样的风险是吗？”
她说完，两人直接沉默了。
很显然，蔡思敏虽然说的话不好听，但谢宽却听进去了，也顺着这个思路想的很多。
这些薛明珠都能理解。
她现在唯一懊恼的是在他回来的时候没及时的讲明白他俩的事儿，闹到现在这个地步，薛明珠比谁都不想看到。
她和她妈的那点母女情谊原本就少的可怜，这次之后直接更没了。
要说以前她妈还算心疼她，为她着想，现在她已经没法骗自己了。
她妈现在考虑的只是她的婚事能不能带来好处，甚至她妈一心盼着薛家倒霉的心思都让人难以释怀。
薛明珠看着谢宽就笑，“干什么没有风险呢。就是走在大马路上也有被人撞到，甚至会有被歹人捅刀子的情况。就是在家里坐着，也还有房屋会突然倒塌的风险呢。如果因为有风险就放弃了，那人还要不要活了，干脆一根麻绳了结算了一了百了。”
谢宽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点了点头，“是。这事儿我也想明白了，但我是打算让你再想清楚，如果你想清楚了那自然是好的。”
薛明珠嗯了一声，“那我现在告诉你了，我想清楚了。我愿意承担这个风险。不管是有战争也好还是出任务也罢，我相信你都能保护好自己安全回来的。至于你时常出任务，我会独自一人这事儿……”
她笑了声，“我薛明珠又不是离开男人就活不了，你在的时候固然是好，我们夫妻能恩爱过寻常人的小日子。你不在的时候我也照样能过的好好的，我也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我薛明珠虽然会做饭做的也挺好，但也不是说就只会围着锅台转的。所以，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我都能接受。只要我们感情还在，这日子就能过的下去的。”
上辈子错过，这辈子怎么能再错过。
主动怎么了，女人就不能主动了吗？
只要能得到幸福，甭管是谁主动迈出的这一步，那就是值得的。
谢宽值得她这样，值得她主动一些。如果因为一些莫须有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风险就放弃了谢宽，那她才会真的遗憾呢。
她说完，就见谢宽定定的看着她，刚才还充满勇气的心突然就软了下来，人也有些害羞了，“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谢宽没说话，伸手将薛明珠揽进怀里，半晌才说，“明珠，谢谢你。”
谢谢你肯信任我，谢谢你肯选择我。
这一个拥抱让薛明珠提着的心松懈下来，靠在他胸前说，“是我谢谢你才对，千里迢迢来到我身边，谢宽，谁的话都不要听，因为谁都不能代替我的心意。贫穷也好，困难也罢，我都希望跟你一起承担。”
气氛正浓，就在薛明珠以为他们会有什么进展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喊道，“干什么的？”
薛明珠扭头一看，就见俩个戴着红袖章的人正朝这边过来，手里还拿着手电筒朝这边照了过来。
天已经有点黑了，手电筒的光亮的刺眼。
在手电筒照过来的时候谢宽伸手替薛明珠挡住了光。
然后拉着薛明珠的手掉头就跑。
薛明珠也跟着跑，耳边只有风声，她连他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但她却异常的安心。
她扭头看了谢宽一眼，似乎因为刚才的事情，谢宽脸上还残留着红晕，一张脸在昏暗的路灯下格外的好看。
身后的喊声渐渐消失了，薛明珠也跑不动了。
在一处陌生的胡同里，薛明珠双手撑着大腿大口的喘息。
不远处尚且有玩闹的孩子，但薛明珠眼前只能看得见谢宽。
谢宽给她顺气，然后说，“没事了。”
但气氛也没了。
薛明珠嗯了一声，说，“回去吧。”
俩人隔着一臂距离往回走，俩人都没说话。
似乎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一个梦。
快到了薛家的时候，谢宽说，“等天暖和了我们就结婚吧。”
薛明珠笑，“好啊。”
谢宽唇角也勾起一抹笑意，“过了年我们就先订亲吧。”
薛明珠还是笑，“好啊。”
谢宽伸出手，握住薛明珠的手，慢慢的朝前走着。
薛明珠扭头看了眼他的手，他的手掌很大，能将她的手包裹在里面，很暖和。
“我妈说的话你不要听也不要信。”
谢宽点头，“好。”
薛明珠哼了一声，“咱俩相亲的时候我就说过，但你似乎没记在心上。”
这话薛明珠的确说过，谢宽闻言忙点头，“这次肯定会记住了。”
也是他关心则乱，因为重视所以才会多想。现在他明白了她的心意，当然不会再因为蔡思敏的话和薛明珠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谢宽：“进去吧，怪冷的，明天就年三十了，过了年我和爷爷奶奶过来商量订亲的事儿。”
“行，这次可别临阵脱逃了。”薛明珠看着他松了口气，没被她妈影响就好，万一被她妈影响了那她也会很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