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元帅……”

夏书逸追上后试图软磨硬泡，但无论他说什么白诉泠都只是沉默。

白诉泠要是打定了主意不说，那就没人能撬开他的嘴。

两人一路来到办公室，直到白诉泠都和等在门口的几个第二军区高层的人进了办公室，夏书逸才放弃。

白诉泠从办公室中出来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那会夏书逸已经趴在走廊的栏杆上昏昏欲睡，盛夏的太阳惹人困。

出门来，看见趴栏杆上睡着的夏书逸，白诉泠没有叫醒，只静静在旁边看着。

常年出入异界，夏书逸相当警醒，很快迷迷糊糊睁开眼。

白诉泠在他看来之前移开视线。

“元帅……”夏书逸声音沙哑困倦，很是好听。

“嗯，回去了。”白诉泠向着走廊尽头的楼道走去，走出几步，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来。

夏书逸晕呼呼跟上。

白诉泠见自己的小尾巴跟上，放慢脚步，慢慢向着前方走去。

下楼，穿过偌大且热闹的操场，走过宿舍楼。

回去机构，夏书逸很快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仗着无人看见，白诉泠在门口站了会才离开。

接下去十来天的时间都是如此，白诉泠出门夏书逸就跟着，白诉泠不出门，夏书逸就窝在机构睡觉聊天。

第四军区情况不错，第三军区的异界“爆破”成功，所有事情短暂的告一段落，但白诉泠依旧有忙不完的事。

从药膳出来都快一个月时，夏书逸手脚无力和头晕的情况才逐渐减弱。

差不多能训练后，夏书逸就不再闲着。

在得到许顾沫允许后，他联系了陈旭敬四人，每天一起训练。

他现在在第二军区也算是个大红人，走在路上时不时就会有人回头看来，这让他得到了很多免费沙包，每天的自由格斗就从来没缺过人。

自从之前打了一次后，陈旭敬和古林就说什么都不再和他打。

射击场夏书逸依旧不敢踏入，因为自从从药膳回来后他的神器就彻底开始摆烂，以前训练时它偶尔还会发个光表示下，现在它是连光都彻底不再发。

夏书逸从各种角度出发试图和它谈心，然而毫无意义。

就在夏书逸都琢磨起要不要来硬的时，大量士兵突然被从机场那边带着走进操场。

听见动静，正在操场中训练的人都停下看去。

跑步的陈旭敬四人都向着夏书逸靠近，他们站在操场边缘朝着人堆里看去。

盛夏的阳光之下，挤满整片操场的队伍看着浩浩荡荡，同时也死气沉沉。

“这还没死呢……”古林嘀咕。

“少说两句吧。”陈旭敬道。

“你还是多担心担心我们自己吧，这些人以后可是我们的队友。”顾静枫道。

陈旭敬和古林都看向顾静枫。

“干嘛？”顾静枫不解。

陈旭敬和古林对视一眼，只笑不说话。

顾静枫现在也老气纵横的。

常驻军和他们这些人还是有些不同，常驻军主要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进过异界然后调到地方常驻的，另外一部分则是从地方考上来的。

前者已经见识过异界的残酷，所以对进异界都相当抗拒。

后者多数是抱着想要稳定编制和赌运气的心态来的，他们就没想着要进去，只是在地方上找个铁饭碗。

平时军区也确实不会动用常驻军的力量，但今年情况实在太糟糕。

几人正讨论，操场中的队伍就开始移动，他们被带向宿舍楼。

五分钟不到，挤满的操场就逐渐空出位置。

夏书逸五人重新回到操场中，继续训练。

听见动静，白诉泠办公室中许顾沫也来到窗口。

“希望能撑过今年。”许顾沫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人头道。

三十万的兵力就算在军区也已经是一个巨大的数字，但今年这情况什么都难说。

屋内，办公桌前的白诉泠安静。

许顾沫回到屋内，从自己兜里掏出一个正正方方的小盒子放到桌上。

白诉泠看去。

“药，镇魂丸。”

“不用。”白诉泠拒绝。

镇魂丸是用回魂草制作而成，对长期使用觉醒状态带来的失智，有一定的镇定延缓作用。

白诉泠的魂器失控和失智都与灵魂有关，按道理来说镇魂丸也能一定程度减缓白诉泠的状况，许顾沫以前就尝试过，但几乎没看见效果。

“放心吧，这次你那小迷弟拔了很多回魂草，够用了。”许顾沫道。

白诉泠没动那药。

白诉泠看完董杨拿来的报道，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把文件夹合上放在桌上，起身。

他起身的瞬间，眩晕感猛然袭来，同时沙发左侧的座椅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突兀撕裂。

白诉泠抓住旁边的桌子才没倒下。

“你没事吧？”正准备再说点什么的许顾沫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连忙上前搀扶住白诉泠。

白诉泠站着不动，直到缓过那阵晕眩。

白诉泠看了眼坏掉的沙发，森然寒眸只轻皱一瞬，便不再理会。

许顾沫欲言又止，最终只脸色煞白。

“呜——”

警笛突兀地响起，由轻到重，直至整个军区都能听见。

听见那声音，整个第二军区的人都愣了下。

下一刻，所有人眉头都皱起。

这是出现重大状况才会用的警笛声，这声音通常只代表一件事，有新的裂缝出现。

“元帅！”警笛声中，董杨三步并作两步跑过走廊冲进办公室内。

进门，看见许顾沫搀扶白诉泠，看见一旁裂开的沙发，董杨怔了下，但现在他根本顾不上这些，“元帅，新的裂缝。”

说话间，董杨直接把手中的平板递给白诉泠，上面是常驻军发来的关于裂缝的视频。

“当地的驻军已经过去，现在正在控制情况……”董杨快速汇报，“飞机我已经让人在准备，两个小时后就能出发。”

“他不去。”许顾沫强势打断。

董杨顿了顿，看向白诉泠。

许顾沫也看去，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你现在这个情况如果要去，那就要做好回不来的准备。”

他不是在和白诉泠开玩笑。

“元帅，要不……”董杨看了眼旁边被撕裂的沙发。

白诉泠只低头看着面前的视频。

几秒钟后，白诉泠抬头，“两个小时后出发，我也去。”

许顾沫一张脸迅速漆黑，他张嘴就想要再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回，因为他知道白诉泠不会听。

“那我建议你提前把遗嘱写好。”留下这话，许顾沫转身离开。

董杨看看许顾沫再看看白诉泠，“元帅，要不这次您还是别去了……”

白诉泠把平板还给董杨。

董杨拿过平板，盯着白诉泠看了会，见他不为所动，只得收了东西出门去准备。

军区，操场中。

听见警笛声，夏书逸五人简单交流几句，分开行动。

陈旭敬几人回去宿舍收拾东西随时准备出发，夏书逸则去领取新的背包和物资。

他把之前的背包丢在了药膳里，那之后因为身体一直没恢复，他也就没想着要去领取。

移动的命令还未下达，但接下去将要发生些什么他们都已经心知肚明。

领取物资的窗口排着长长的队伍，大部分人都是刚到军区的常驻军，他们里面好多人早就不知道把自己的装备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被调遣来总部就已经足够倒霉，现在凳子都还没坐热就得知第二军区负责范围内开出新的裂缝，所有人都哭丧着一张脸。

夏书逸领取到物资时，天色已经暗下。

回去的路上，夏书逸一边盘算还有没有缺的东西，一边和陈旭敬那边确认，确认他们还没收到移动的通知。

夏书逸注意力都在通讯仪上，没怎么看路，所以一路回到观察室，临近门发现隔壁白诉泠的房间里蹲着个人时，他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召唤出魂器，下一刻，他认出那人是许顾沫。

“许部长？”夏书逸出声。

许顾沫穿着白大褂，蹲在靠里面的墙壁前。

屋里没开灯，走廊中的亮光不足以照进屋内里侧，如果不仔细看，不容易看清。

听见动静，许顾沫抬头看来。

即使隔着玻璃，许顾沫一张脸又藏在黑暗中，夏书逸依然能感觉得出来许顾沫心情极度不好。

迟疑一瞬，夏书逸拿着背包走到玻璃墙上的破洞前，掀开门帘进去。

白诉泠没在屋内，夏书逸并不惊讶。

白诉泠是第二军区的元帅，每次一有什么地方开出裂缝，他都会在第一时间过去。

现在白诉泠肯定早就已经在裂缝那边。

“怎么了？”夏书逸在许顾沫面前站定。

许顾沫抬眸看了他一眼，“在想怎么杀人。”

“杀谁？”

“你家偶像。”

夏书逸哑然，“为什么？”

“病人就该有病人的自觉，不听话的病人，还不如死了算了。”许顾沫咬牙切齿。

夏书逸试图笑笑，却没笑出来。

白诉泠虽然也在药膳受了重伤，但伤口早就已经痊愈，失血过多的状况在修养了二十多天后也逐渐好转，许顾沫是不是有点过度紧张了？

“他每次都搞得一身伤，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医术不行。”许顾沫道。

夏书逸笑笑，“你医术挺好的。”

“例如？”

夏书逸想想，他体内的蘑菇现在都还没找到解决办法，王磊是自己醒的，“你明明是宣传部门的部长居然还会医术。”

“滚。”

怕许顾沫想不开拿他先试刀，夏书逸夹着尾巴灰溜溜走开。

出门，回到走廊中时，夏书逸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许顾沫阴沉着张脸，就好像天快塌下来。

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夏书逸再把带回来的背包仔细检查一遍，确定所有东西都在。

夜里十点左右，他收到军区统一发送的通知，明天早上六点的飞机，他们去新裂缝那边。

等到通知，夏书逸微悬着的一颗心落下。

小群里，顾静枫几人也已经收到通知。

在小群中约定好明早在机构门口集合后，夏书逸早早躺下，进入异界之后可就没有机会安心睡觉了。

躺下，夏书逸却毫无睡意。

夏书逸接连翻了十好几次身都毫无睡意，正准备再换个姿势，眼前的世界就变化。

盛夏，阳光正好。

他站在白诉泠住的那栋小楼前，三楼，白诉泠正在和董杨说话。

白诉泠已经发现他，正看来。

夏书逸假装没看见，转身向着操场所在的方向走去。

操场中到处都是训练得热火朝天的人，他一个人站在人群中一动不动，反倒显得奇怪。

想想，他索性开始慢跑。

差不多是他进入跑道的同时，他后方的巷道中一道身影走来。

看见他进入跑道，追来的白诉泠步伐停顿。

夏书逸有些许不自在，虽然他确实是在躲着白诉泠，他已经不想再继续沉浸在幻觉里，但这巧合让他看上去就像是在故意躲他。

002.

操场很大，跑上一圈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

第一圈时，夏书逸用眼角余光偷偷看了一眼，白诉泠还在那边。

第二圈时，他还在。

第三圈时，那边已经空空荡荡。

夏书逸松了口气，但并没因此而舒服，心里反而空落落。

放空大脑，夏书逸麻木地绕着圈。

他也不知道跑了几圈，直跑到再迈不开脚，幻觉才总算结束。

重新回到观察室的床上，夏书逸翻身平躺，直直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他脑海中都是拐角处白诉泠看着他的模样，那让他有种罪恶感，就好像他做了一件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翌日，五点多夏书逸起床洗漱去机构门口，他到后没多久，顾静枫四人跑来。

五人集合，快速向着机场而去。

他们到时机场已经有不少人，但几乎无人说话，所有人都只沉默的排队上机。

十多分钟过去，五人成功登机。

飞机飞上天空后，机舱中逐渐有人说话，一部分人忙着招募队友，一部分已经找到队伍的人互相交换名字信息。

夏书逸几人看了会后，靠着椅背闭上眼，准备再睡上一觉。

坐在排座边缘的夏书逸睡得迷迷糊糊时，什么人向着他靠近，常年的异界生活让他在对方的手碰到自己肩膀前就睁开眼。

他突然睁眼，对面吓了一跳。

“抱歉，吓到你了？”过来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看着挺面善的男人。

“有事？”夏书逸问，顾静枫四人都睡着。

“你们是老兵吧？”那人语气中带着几分紧张。

“是。”夏书逸脑袋转动一圈，整个机舱中就只有他们五个人睡得着，这让他们在一机舱忐忑不安的人中显得异类。

那人松了口气，旁边注意着这边的一群人也纷纷吐出一口气。

“是这样的，我想问问你们队里还收人吗？”那人问。

夏书逸瞬间明白过来。

对方很聪明，他很清楚他们之间的差距，所以这是准备“抱大腿”。

跟一个有经验的队伍进异界和自己进去，那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夏书逸稍作思考，“进过异界吗？”

那人见有戏，立刻说道：“我们一共一百二十三个人，只有二十多个没进过，但是你放心，我们都很清楚里面是什么情况，进了异界保证听话。”

夏书逸眉头轻蹙，人数稍微有点多。

夏书逸视线在望着他这边的一群人脸上一一扫过，绝大部分人脸色煞白眼神惶惶，就好像世界末日，“我不保证任何人的安全。”

话出口的瞬间夏书逸想到李巡，李巡就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之前他是听这话的人，现在他是说这话的人，心境有很大不同。

他也总算体会李巡听他说想进药膳时的感觉。

为首那人立刻道：“这个我们懂。”

“那你们先组个队。”夏书逸道。

队伍和队伍是可以组合的，军区分队的时候也会优先把他们分在一起。

“已经组好了。”

夏书逸打开自己的通讯仪，找到添加队友页面，对面赶紧操作。

几秒钟后，夏书逸这边就收到了入队申请，他选择同意。

“我叫赵昕海，你是？”为首那人说道。

“夏书逸。”

闻言，赵昕海明显怔愣了下。

下一刻，他一双眼亮起，如同中了几十亿彩票。

机舱中其他人反应过来，也纷纷窃窃私语。

夏书逸这个名字他们早就已经听说，之前也曾经看过夏书逸的照片，但照片和真人有差距，且他们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夏书逸。

夏书逸没有理会那些人的好奇打量，“睡会吧，其它的到了地方之后再说。”

说着，夏书逸直接靠着椅背闭上眼，准备再睡一觉。

赵昕海一群人好奇打量会后，纷纷压低声音，不敢打扰。

感觉出赵昕海他们的小心翼翼，夏书逸心情有些复杂，但并未放在心上。

几个小时后，飞机停泊。

顾静枫四人陆续醒来后，夏书逸趁着下飞机的功夫，跟他们说了飞机上发生的事。

对于赵昕海的事，顾静枫四人并无意见。

他们队伍一共才五个人，远远不够一个大队的数量，后面军区肯定会匹配其他队友给他们。

那些人他们同样不认识，和赵昕海一群人没区别，倒是赵昕海还知道找几个老兵一起，看着倒不像是个没脑子的。

和聪明人一起走不是坏事。

至于其它，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能帮上一把他们不会吝啬，但要让他们以命相护那他们做不到。

这一点夏书逸之前就已经告知。

下了飞机，一群人在机场附近的空地中集合，坐车向着裂缝所在的位置而去。

关于那裂缝，他们都已经从网上做了基础的了解。

这一次的裂缝开在了城郊附近。

裂缝口和他们以往见过的略有不同，就如同一条细长的圆形不规则细线，两个人并排进入都有些拥挤。

从裂缝口看去，只能隐约看见远处的湖泊。

所有人上车后，车子驶动。

夏书逸打开通讯仪，正准备再看看有没有新的消息，正前进的车子就突然刹车。

车内其他人也被吓了一跳，纷纷抬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