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下楼时，许顾沫正准备上楼。

简单交流几句后，陈旭敬三人向着异界而去，顾静枫留下和许顾沫交流。

屋内，夏书逸正侧头看着旁边床上的白诉泠发呆，就算刚刚那么吵，白诉泠依旧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听见动静，夏书逸看向门口。

许顾沫双手插兜晃晃悠悠，眉头挑得老高。

要不是知道夏书逸有喜欢的人，他都要怀疑夏书逸是不是暗恋白诉泠了，追星追到他这份上的也是没第二个了。

“好看吗？”许顾沫笑眯眯。

夏书逸和白诉泠都没事，他整个人都精神了。

夏书逸没搭理。

许顾沫看向白诉泠，“是有点好看，这眼睛这鼻子……”

夏书逸闭上眼睛，打定主意不搭理。

“要不要我帮你们把床位调近点？”许顾沫道。

夏书逸下意识看了一眼，他和白诉泠之间隔了近两米，他现在下不了床，也就只能远远看着。

许顾沫脸上都是调笑。

“有事？”夏书逸移开视线，脸颊微微发烫。

“有件事想和你说。”许顾沫收起脸上的玩笑，更多了几分严肃。

夏书逸看去。

许顾沫这人性格并不严谨，特别是熟悉起来之后。他一旦严肃，那必然是真的有事。

“对不起，之前擅自就给你注射了药剂……”许顾沫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并不准备蒙混过关。

他一开始并没想那么多，那会他注意力全部都在白诉泠身上，只一心一意想让白诉泠停下。

后来顾静枫说了之后他才发现问题，夏书逸把自己弄成那样也算是为了救他，他却根本不顾夏书逸的死活。

夏书逸从起初的惊讶到后面的面无表情，他全程安静。

许顾沫静静等待。

“我挺高兴的。”

许顾沫愣了下，看去，眼神有瞬间的不安，夏书逸脑子坏了？

那药剂会伤脑子？

许顾沫作势就要上前替夏书逸检查。

夏书逸抬眸看去，“他也是有人偏爱的。”

许顾沫步伐停顿，他猛然抬头看去。

夏书逸看向旁边病床上安静躺着的白诉泠，眼眶微有些发烫。

白诉泠那样的人，太过冷清太过安静，就好像和这个世界毫无关系，知道白诉泠也是有人护着的，他很开心。

许顾沫静静看着夏书逸，夏书逸脸上是淡淡笑容。

夏书逸眉眼也是好看的，若说白诉泠是冷俊偏冷，那他就更多出几分俊气，他不笑时有些显凶，笑起来时便更多几分温柔。

许顾沫收回视线，他笑笑。

他一直知道夏书逸优秀，他有着一把特殊魂器，有担当有责任脑子也转得快，但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为什么夏书逸周围总是有那么多人。

他也总算有些明白白诉泠为什么会喜欢上夏书逸，夏书逸确实是个让人不自觉就会喜欢上的人。

许顾沫深呼吸，道：“那你好好休息。”

许顾沫说着就要离开。

“等下。”夏书逸叫住他，“我之前在药膳的时候，看见了元帅的灵魂……”

夏书逸隐瞒了幻觉的申，大概把之前发生的事和他的猜测讲述一遍。

许顾沫从疑惑到惊讶再到思索，好几分钟后，他才开口，“你确定那不是你的幻觉？不是你在药膳时太过担心，所以产生幻觉，出来之后知道他还活着，所以他就不见。”

“应该不是。”夏书逸也曾经怀疑过，但那个透明的白诉泠实在太真实，而且还有幻觉作为支撑。

许顾沫再次陷入思考，只是这一次他眉头皱得越发紧。

夏书逸说的有些太匪夷所思，但如果是这样，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白诉泠遇到夏书逸后就开始做梦，每次做完梦后他就能够睡上一段时间，精神也会因此好不少。

这看着确实有点像是白诉泠伤痕累累的灵魂，在和夏书逸联系上后得到安抚。

003.

“灵魂分裂……”

“怎么了？”许顾沫思考半天就憋出这么四个字，夏书逸忍不住问。

“你知道魂器是主人灵魂的一部分这个说法吗？”许顾沫不答反问。

“知道，之前在学校学过。”

许顾沫不语，只等待。

夏书逸只得把学校学到地复述一遍，“魂器是主人灵魂的一部分，通常在主人四到七岁时成型——”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这个说法是从哪里来的？”许顾沫打断。

“哪里来？”夏书逸没明白，“这不是一直就有？”

“在进入杨云那个异界之前，你见过灵魂吗？”许顾沫问。

夏书逸不语，他总算有些明白许顾沫的意思。

在杨云那个异界之前，他们从未见过灵魂。

既然没见过，怎么就能肯定是？

以前有人见过？

“这应该是猜测……”夏书逸猜测。

“我之前为了治白诉泠翻过相当多的文件报道，我曾经看过一篇报道，说这个说法是在军区分区那段时间才有的，据说是第五军区的技术部门提出的。”

“第五军区？”夏书逸眉头皱起，他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听说这个名字。

“怎么了？”许顾沫讶然，夏书逸反应有些大。

夏书逸迟疑，李巡之前和他说过，让他不要到处乱说。

这件事上他也赞同李巡，如果真的存在第五军区，对方能够隐藏得如此之深，必然不会是寥寥几个人的普通组织，牵扯太深未必是好事。

“夏书逸？”

“这件事我得再想想。”夏书逸道。

许顾沫张嘴就想要追问，对白诉泠有帮助的事他都想知道，但想想还是咽回，选择相信夏书逸。

夏书逸绝不会看着白诉泠出事而不管，他选择不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那报道你是在哪看到的？”夏书逸问。

“是一份陈年旧报道，具体什么时候看的我已经忘了，之前我翻了很多资料，不过我可以试着去找找。”

夏书逸点点头，“你找找。”

许顾沫正准备再开口，门口就传来脚步声。

董杨出现在门外，“回魂草送来了。”

许顾沫一秒精神，转身就向着门外跑去。

跑出两步，许顾沫又倒了回来。

他径直冲向夏书逸，然后在夏书逸莫名其妙地注视下推动病床，把夏书逸推到了白诉泠病床旁边。

“只许看，不许动手。”许顾沫扔下这句后，快速向着门外跑去。

回魂草一直紧缺，再加上白诉泠的事情一直没对外公布，他只偶尔才能从联盟那边分到一点。

夏书逸一头黑线。

许顾沫风风火火地跑掉。

董杨看了眼被推得和白诉泠靠在一起的夏书逸，有些尴尬，“抱歉……”

夏书逸看去，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听见这句话，“许顾沫已经跟我说过了。”

董杨打量夏书逸，没在夏书逸脸上看见愤怒，松了口气，也愧疚，“谢谢你，救了他。”

“嗯。”夏书逸想起，“我听说之前闹得很大？”

董杨脸色变化，他眼底深处是瞬间的怒意，但他忍住，“是，联盟的人和王元帅、莫元帅已经在处理。”

“怎么处理？”夏书逸有种不好的预感。

“联盟这边还是不太想把白诉泠暴走的事情公布出去，不过具体情况还要看外面的反应。”董杨道。

夏书逸眉头皱起。

“元帅他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不同的，特别是对于军区和A级的人来说。”

越是接触到异界残忍一面的人，就越是需要一个精神支柱，如果他们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那很多人都会破罐子破摔连努力都放弃。

“李队有跟你说过吗？”董杨想起。

“什么？”

“这件事暂且不要对外说。现在距离冥界的兽潮已经只剩下小几个月，今年A级的审核已经在筹办中，如果事情这时候走路出去，肯定会受影响。”

夏书逸不语。

这做法让夏书逸有一种军区在想尽办法骗人进来杀的错觉。

A级不只是名誉，也是责任，而冥界有多危险他们再清楚不过。

董杨看出夏书逸的想法，叹息一声，“如果所有人都躲开，那冥界的裂缝怎么办？”

夏书逸安静。

“这次元帅是不可能再去了，A级那边情况你应该也听说了，今年情况会相当艰难。如果到时候拦不住那些异兽，那在它们吃饱离开之前，我们都只能眼睁睁看着。”

“招进来后那些人如果真的不愿意去真的想要离开，军区也不会拿枪逼着他们。”

顿了顿，董杨苦笑着说道：“其实这办法挺有效的。”

夏书逸看去。

“就算害怕，很多人还是会选择留下。”董杨笑笑，“你们不也是这样？”

夏书逸、顾静枫、古林、张王李、周世一他们这些人之所以来参军，都有着自己各种各样的原因，但最终却都选择留下。

因为见识过残酷，知道那是多可怕的事，所以哪怕是害怕他们也还是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

“也是因为这样，元帅的存在才那么重要。留下来的这些人大多都是靠他支撑着，再差我们还有白诉泠，但如果连这点希望都没有了，如果你们这一批人都倒下了……”

后面的话董杨没继续说下去，夏书逸却明白。

夏书逸没说话，只是静静躺在床上。

董杨深呼吸，放缓和语气，“别想了，好好休息，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

“这次冥界，我也去。”夏书逸道。

董杨顿了顿，“好。”

董杨离开，临走之前不忘帮忙拉上门。

这附近半径一里之内所有人都已经被撤离，现在这附近就只有他们。

夏书逸躺在床上，静静听着董杨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楼道中再次安静后，夏书逸收回视线，看向身旁的人。

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血气不足的缘故，近距离看去时白诉泠皮肤透着透明，都隐约能看见下面的血管，他呼吸也浅，就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

“元帅？”夏书逸试图叫醒白诉泠。

白诉泠没有反应。

夏书逸静静盯着他看，那瞬间他都有些嫉妒了。

他已经很努力了，可依然无法替代白诉泠的存在，他并不是想把白诉泠取而代之，他只是想帮上忙。

可越是接触，越是深入了解，他就越是知道那有多难。

“元帅，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白诉泠没回答。

夏书逸有些想要戳戳他的脸。

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伸手。

看着白诉泠近在咫尺的脸，夏书逸脑海中浮现出许顾沫那满是调笑的脸，动作停顿一瞬。

下一刻，他还是忍不住在白诉泠脸颊上轻轻戳了下。

指尖触碰到皮肤的瞬间，冰凉的感觉立刻袭来，白诉泠身上温度很低。

触感有些硬，白诉泠脸上就没什么肉。

夏书逸不喜欢这样的白诉泠，他还是喜欢那个强大冷漠被所有人奉为神明的第二军区元帅，至少那个白诉泠活着。

夏书逸不让自己继续想下去，他趁着这机会肆无忌惮地打量。

他上一次这样看白诉泠，是在还不知道他幻觉里那个白诉泠和这个白诉泠就是同一个人之前。

想到幻觉的事，夏书逸心口不由一阵异样。

他本能吞咽，口干舌燥。

如果两个白诉泠一直就是同一个人，那岂不是代表他在幻觉里亲的那个人就是白诉泠？

还有之前树林里那个吻……

夏书逸呼吸轻滞。

那之后他们就被杨云追得到处跑，根本没时间停下来思考。

现在想想，白诉泠肯定已经察觉到不对，说不定已经猜到梦里的那个人就是他。

夏书逸蓦的心虚。

他在幻觉里做的那些事，那些肆无忌惮的欺负……

夏书逸突然有点庆幸白诉泠还睡着，否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夏书逸看着白诉泠那张脸，胡思乱想间很快昏昏欲睡，他的情况不比白诉泠好多少。

眼见他意识即将混沌，世界就突然吵闹。

地板颤动，不少人正说着话，其中声音最大的那个当属董杨。

白诉泠醒了？

这个念头一浮出，夏书逸瞬间便清醒，他睁开眼看去。

看清，他顿了顿。

他不知何时已经从病房中出去，此刻的正坐在一辆车内，车外是蔚蓝无垠的天空，车内的人背着背包正排队下去。

附近还有十多辆车子，车上的人也正下车。

“……小心着点，不要磕碰到。”董杨正在和什么人说话。

夏书逸迷糊了会后才反应过来他现在在幻觉中，且看状况他们应该是已经到达异界之核所在地方。

车内并未看见白诉泠。

在其他人都下车后，夏书逸起身。

跳下车后，夏书逸朝着四周看去。

车子前方赫然就是之前被白诉泠大面积毁坏树林的那座山，异界之核就在山里。

队里部分人已经背着背包向着山上而去，要去看看异界之核的情况。

废墟之外树林间那些如同松鼠的异兽听见动静蠢蠢欲动，它们体型太小构不成什么威胁，所以众人也只是借备并未放在心上。

这个异界危险度不高，方便了他们安装爆破装置。

董杨亲自盯着一群人小心的把爆破装置从车上搬了下来，放在地上。

夏书逸看去，他之前从视频资料和图片上见过爆破装置，但还从未亲眼见过。

爆破装置是一个长长方方的黑色盒子，宽半米长一米，顶端的位置有一块小小的计时屏幕，底部是些可用来固定的铁扣。

异界之核无法打孔，他们只能用铁链把爆破装置固定在异界之核上，如果异界之核深埋地下他们还得挖出来，这个异界之核就有一半在山里。

爆破装置固定好后，他们马上就会在附近建立一个信号基站，最优先保证能随时引爆异界之核。

之后技术部门的人就会频繁进入，沿途一路建立信号基站，直到他们在外面也能随时引爆。

“你们扎营休息，我去上面看看情况。”董杨转身向着山上而去。

这个异界之核距离裂缝遥远，坐车过来都花了将近二十天时间，所有人都已疲惫不堪，再加上还要挖异界之核，不急于一时。

夏书逸迟疑一瞬，跟上。

周围并未看见白诉泠，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去了异界之核那边。

夏书逸的目的并不是董杨。

“董副官。”夏书逸叫住已经走到山脚的董杨。

董杨闻言回头看来，看见是他，他眼神戒备。

幻觉中的这个董杨对他的印象并不好，他和白诉泠“分手”的事，他大概已经猜到。

董杨确实猜到。

白诉泠最近状态明显不对，特别是前一段时间。

他一有空就直直盯着夏书逸看个不停，好几次主动上前，夏书逸都躲开。

白诉泠那性格他再清楚不过，白诉泠肯定是被欺负了。

“董副官，我之前给你的戒指你能还给我吗？”夏书逸有些尴尬。

董杨蹙眉，“戒指？”

“就是那天我套在你手上的指环。”

“我扔掉了。”

夏书逸怔愣。

董杨张嘴就想要问夏书逸到底在搞什么，夏书逸就抢先，“扔在什么地方了？”

“忘了。”

“怎么会忘？”

“当时随手就扔地上了。”

夏书逸不语。

戒指那么小，就算董扬告诉他大概在什么地方，他大概率也是找不回来了的。

这事归根到底是他的错，是他自己送出去的。

“元帅。”董杨突然开口。

夏书逸愣了下，回头看去。

他背后，穿着一身衬衣的白诉泠正从山上下来，他和董杨就站在山脚说话，白诉泠已经发现他。

他回头后，两人视线不可避免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