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高天总觉得自己很孤独,举目无亲,了无牵挂。
后来认可了组织,心灵也算是有了归宿,之后,他又认识了灵猫,认识了许嘉诺,认识了越来越多的朋友,遇见了越来越多的战友及他们的遗孤,他的牵挂也变得多了起来,不再那么寂寞。
可到了如今,他身处绝地,氧气稀薄,四周光滑如镜,一片死寂,静得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静得他只能听到自己的每一个喘息,却只能呆呆地坐着,什么也不能做,他才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孤独!
在这种温度极低的冰谷里,高天即便穿着保暖透气的冲锋衣,依旧感觉到身上的体温,正在渐渐流失,如果说他的身体上还有什么地方还保有温度,就只有那颗始终不曾绝望的心脏了,那里暂时还是热的。
善良的人,往往也是天真的,高天相信,无论是陈亮还是楚寒,只要他们发现自己没有回去,一定会上来寻找自己,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他现在身处的地方,太过隐蔽,想要找到他,可能需要多一些时间。
其实,在坠入冰谷之后没多久,高天就看过自己的手机,没有任何信息,电量也所剩无几,自动关机,他手表上的电量还算持久,却只能显示海拔和时间,并不能为他提供什么切实有效帮助,更不可能发出什么求救信号。
而且,五百米只是他心里的估算,这个冰谷的具体深度,到底是不是超过了五百米,他也无法确定,他只知道,一旦深度超过五百米,楚寒他们即便带上了雪地生命探测器,也同样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高天虽然意志坚定,久候无望后,他也渐渐有些动摇了,而且,他还不敢睡觉,唯恐在这样的低温环境里,一旦睡去,就再也醒不来了,变成了一具永恒的冰雕。
第一天,就在高天漫长的等待中,无情地溜走了,高天虽然做出了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在吸氧时无比节省,还是在一天之后,慢慢地耗尽了身上的半罐氧气,为了活下去,他只得从仅有的三罐氧气瓶中,重新取出一罐,给自己续上。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必须得为他们争取更多的时候,我活得越久,生存的希望就越大!”想到这点,为了让时间更好过一点,高天不再每时每刻都细心倾听着外面的动静,也听不到,而是开始心无旁骛地修炼龟息术,看是否能突破到第三层,将这门功法练至圆满境界。
一旦顺利突破到第三层,他在谷底的生存时间,将大大增加,在没有外力援助的前提下,他必须得用尽一切办法,努力自救。
在高天全身心地修炼龟息术时,第二天下午四点左右,由楚寒陪同的搜救队,终于顺利抵达了高天坠落的雪域,只是,由于此时的陈亮还处在昏迷中,楚寒并不知道高天曾经下到了这个位置。
他们利用雪地生命探测器一路扫过后,没有发现任何生命迹象,又继续顺着南坡,往更高海拔的位置找去。
一直找到傍晚时分,楚寒才在搜救队员们的催促下,拖着沉重的步子,心情悲怆地下了山。她意识到,以高天身上那少得可怜的氧气,他在山上呆得越久,存活的希望就越渺茫。
只是,她在乎高天,也不能完全不顾其它队员的生死,毕竟,搜救队员的命,也是命,雪山之上,天气恶劣,危机重重,白天就已经足够危险了,晚上只会更加致命。
凌晨一点的时候,一直高烧不退的陈亮,终于从昏睡的状态中慢慢苏醒,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对营地医院的护士说道:“高天一定还活着,我要带人去救他,我答应过他的!”
“你现在连床都下不了,怎么去救他,如果你的信息真的有用,我现在就帮你把雪山搜救队的队长找来!”年轻的女护士温和地说道。
在照顾陈亮的过程中,她一直听到他嘴里在念叨着一个名字,刚开始,她以为他念叨的是一个女人,直到刚才,她才终于听清,这是一个男人的名字,这个男人很可能是陪他一起登顶的队友。
作为第四大营的急诊护士,李渔见过太多薄凉的队友,在他们的眼中,大家一起组队冲顶,成之,我幸,败之,我命,无论成败,都无需过多悲伤,更不需要承受良心的谴责,这是每个攻顶队员应有的觉悟,他们只需要平静地将生活继续下去,仅此而已!
想到陈亮被救下时的惨状,李渔对他的重情重义无比佩服,不想他拖着病体四处移动,连忙将刚刚躺下不久的搜救队队长找了过来。
“你确定他还活着?要知道,不光等待被救的人可能在雪山丢命,参与搜救的队员,也随时可能丢命,因此,对于每一次的搜救行动,我们必须得慎重,必须做到有的放矢。”搜救队长认真地说道。
搜救队长叫李猛,是一个长着络腮胡的中年人,国字脸,浓眉毛,看上去憨厚老实,但第四大营所有的人都知道,很多时候,他也是冷静无情的,一旦发现事不可为,为了搜救队员们的安全,他会果断撤离,哪怕为此承受误解,背上骂名,也在所不惜。
李猛的存在,就是尽量保证在队员们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地救出那些有一定生还希望的登山队员和爱好者。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当时我们下到七千米位置时,他不小心掉进了冰缝,当时我们都没有力气了,他为了不拖累我,果断地割断了安全绳……”陈亮心情悲痛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