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虽然有明君, 还有各种高产作物,但此时生产力低下,粮食亩产量低, 所以普通农人的抗风险能力也低。
但这里好歹是盛京,即便秋收的粮食毁了一半,农人也不至于走投无路。
就连黎荞穿越前的三柳村,除了陶树和原身那种极品,余下的人家也能扛住类似的灾害, 更别说这里是天子脚下。
因此,盛鸿并没有免除赋税的意思。
农人只能自认倒霉, 除了骂骂咧咧几句, 旁的就是烧香拜佛求明年老天爷赏脸,不要再糟蹋粮食。
辛辛苦苦半年,明明就差最后一哆嗦了, 结果直接损失一半, 这换谁不心疼?
盛鸿不减免赋税,黎荞和陶竹决定减免。
在大盛, 农人一般分为自耕农、佃农。
自耕农就如同黎粮家,自家有田地。
佃农是家中没有田地或者只有少量的田地,不得不租种旁人家的田地以维持生计的农人。
黎荞和陶竹在盛京的所有田地, 都是佃农在耕种, 佃农不仅要向朝廷缴纳赋税, 还得给其所耕种田地的主家缴纳租子。
一般情况下,佃农在交了赋税和租子之后, 还能余下一半或者是三分之一的粮食。
像是盛鸿赏的那个小庄子, 还有从辛家亲戚手中购买的那八十多亩田地, 租种这些田地的佃户在交了租子赋税之后, 手里还能留下一半粮食。
但英国公剥削佃户比较狠,英国公府上的佃户,一年忙到头,只能堪堪混个吃饱——
这是因为有盛家父子盯着,若无盛家父子盯着,以英国公府的狠毒贪婪,定然会让这些佃户走上绝路,就如同大泽府、源山府租种吕家田地的佃户一样。
根据赵存此次调查的,英国公在大泽府、源山府不仅利用地下赌坊敛财,还让吕家的佃户处在水深火热中,这些佃户不仅当牛做马吃不饱,家中的妻女也被欺辱,几十年中闹出了几十条人命。
现在,盛鸿把英国公府在盛京的五百亩一等田赏给了黎荞,黎荞自不会跟英国公那般压榨佃户。
他和陶竹商议了一下,免了家中所有佃户的租子。
反正他家也不缺这点租子。
而且,陶竹当真把人牙子叫了过来,又买了四个下人,取名为天公作美。
主要是吧,如今家里的确需要人做家务。
现在黎荞当了官,他也要照顾两个小崽子,所以像是洗衣、洒扫、缝补这些,必须得安排下人去做。
之前黎雨在时,加上黎和、黎乐,勉强可以应付这些事儿。
现在黎雨借去了庄家,人手立马紧巴巴。因此,这次陶竹特意选了身强体壮、能干重活、也会针线的人。
天公作美一入府,陶竹立马将冬日所需的被褥收拾了出来,拆开,将布料清洗一番,再重新弹棉花,好做几床新被褥。
新被褥软和,躺着舒服。
而且,最近几日连着都是大晴天,适合洗洗晒晒,不然这大好的阳光就浪费了。
黎荞把户部的基本资料看完之后,便开始捧着他记的那十多本厚厚的笔记研究。
这些笔记他可以带回家,他不用再加班了。
但充盈国库一事,他目前没什么头绪。
这么大的一个议题,只靠着他一人显然是完不成的,恰好这日下班出内城时遇见了辛知,他便和辛知打了招呼,两人一同出了内城。
“自在,你会试时的文章是怎么写的?”
黎荞想起当时辛知的异样,忍不住询问。
他一次见辛知时,辛知的脸可臭了,当时辛知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黎荞,打了招呼之后便打探他的文章是如何写的。
当时不少人都猜测辛知文章写砸了,他也是这么猜的,但等他和辛知熟络之后,会试早过去许久了,他好奇心又不重,因此便没向辛知打探过。
可现在他在为充盈国库犯愁,便想起了这桩旧事。
“……额,咋问起这个了?”
辛知一愣,随后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这不是在为户部的事儿犯愁吗?除了盛京地区,暨北省一大片区域也遭了灾,圣上没有减免赋税,百姓的日子肯定难过,今年怕是过不了好年了。”
黎荞苦笑。
“这倒也是。”
辛知闻言,神色严肃了起来。
他左右扭头打量了一番,见距离他和黎荞最近的那位小官也在三米之外,他便凑近了黎荞,轻声道:“咳,我当时出的是馊主意,我回家和我爹、我祖父一说,他们差点儿把我屁股打烂。”
“……你写的到底是什么?”黎荞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辛知不好意思的又摸了摸鼻子,声音压的更低:“我写的是……降低官员俸禄。”
黎荞:“……”
怪不得辛家长辈要动怒呢。
本来整个武安侯府就已经被太上皇厌弃多年了,现在辛知又想把整个大盛官员的仇恨值给拉满,这换谁不怒?
他朝着辛知竖起了大拇指:“的确有点莽。”
“可不是!也就是与你关系熟了,若是换一个人,打死我都不会说的。”
辛知一脸苦哈哈。
在官场历练了两年多,回头看当时的自己,真是蠢的出类拔萃,绝不会有第二个人会出这种馊主意!
“少年热血,为国为民,值得钦佩。”黎荞颇为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虽然莽,但出发点是好的。
“算了,不提了,前面就是我家的马车,我去喝酒,你去不?”辛知明知道黎荞不会去,但还是问了一句。
“我不去。不过你也少喝点酒。”黎荞习惯性的叮嘱了一句。
“我这是心里烦,最近家里在为我的终身大事操心,我不想见那些姑娘啊哥儿啊,我只能靠喝酒躲一躲了。”
辛知又变成了苦瓜脸。
他比黎荞小三岁,今年二十一,此前他还能拿科举挡一挡,但现在他没借口了。
他只能躲。
黎荞听得这话,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儿只靠躲是不成的,等心情好了还是去打探一下,想法子悄悄见一面,总不可能一辈子不成亲。”
“再说吧。”
辛知没顺着他的话点头。
可见心里对此事颇为抗拒。
黎荞不由在心中感叹,辛知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