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市,西成区,釜崎。
老破小的公寓,啤酒罐和各种生活垃圾堆满了玄关,柜子上放着快蒙灰的相框,里面是笑容粲然的一家三口。
黑见瞳神情麻木的走进这个狭窄的家,她跨过一片狼藉的玄关,环伺这座逼仄又空荡的房间。
如果是前天,那块榻榻米上会有喝得酩酊大醉,吵着要钱的父亲,但她昨天刚去过警察局,在太平间里看过那具被白布掩住的尸骸。
少女垂眸看向怀中的瓷罐,她刚读高二,家里的钱基本被赌光了,剩下的还得留给妈妈治病,所以当天就火化了,葬礼等到以后再说。
骨灰盒很便宜,它的触感冰凉,重量也不沉。
黑见瞳走到爸爸长睡的那块榻榻米,她安静地跪坐在地上,双手把瓷罐放在这片榻榻米上,动作缓慢又轻盈,喃喃低语:
“原来人烧成灰以后,会那么轻啊。”
真奇怪,明明曾经在他活着的时候,她无数次想过让酗酒赌博的对方去死,可真当他冰冷冷的变成尸骸,成为瓷罐里的几捧骨灰,父亲的身份又突然变得清晰了。
黑见瞳记起7岁时骑在爸爸的身上,对着天边的烟花招手,又记起9岁时,爸爸抱怨着工作太累,像是大叔打开冰啤酒,求妈妈帮他做点炸鸡的滑稽模样。
那些记忆平常和你玩着捉迷藏,直到印入你过去的那个人消失了,才慢悠悠的纷至沓来,像是想借此帮你认清对方在心底的价值。
于是,恨意和仇敌死去的快意,都在如水雾淹没的哀伤中,糅杂成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少女的眼底缠绕漆黑的雾气,她没觉察到异样,只是沉默起身,想要收拾完爸爸的遗物,然后尽快去医院。
警察已经告知了妈妈这个消息。
虽然不知道妈妈会怎么想,但她想多陪在对方身边一会儿。
这件公寓很小,原本的家要更大也更温馨,只是父亲赌博卖房后,一家人不得不搬到这边来,妈妈也是搬家后得的白血病。
黑见瞳整理了好一会儿,她委实想从爸爸的遗物里收拾出点值钱的东西,好卖去中古店,凑够下次化疗的费用。
可惜,里面看起来最值钱的,是一块老旧的杂牌机械表,和几双染灰的皮鞋,但要是真值钱,应该早被对方卖了当作赌资,也留不到现在。
果然,没有奇迹。
“果然……只能去卖,才能救妈妈吗?”
黑见瞳茫然低语,她垂眸看向自己纤细兼具肉感的大腿,用手摸着这张俏丽又冰冷的脸蛋,嘴角牵起僵硬的笑容。
家里只剩5万日元了,这个月的房租还没交,她麻木的把看起来能卖的都打包,瞳中的黑气愈发浓烈,决定认清现实。
而打包到一半,陈旧的过往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