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盛夏的烈阳骤然被云层遮住,天将暮蓝,庭院颓靡缺水的花,在这种骤然阴阳明暗逆转的时刻,起死回生,突生妖异。
容念笑着,连眼波里都带上淡淡的笑意,看着陈越说:“我才发现,原来你是这样的聪明人。”
陈越顿了顿,直直迎着容念的注视,半响才眨了一下眼,他局促地笑了一下。
像是不理解容念为什么夸他,又像是虽然知道,但对这个夸奖感到压力。
他想说些什么自谦的话。
但他刚想起如何开口,容念已经收回了手。
容念:“最近回市里的班车在哪里?”
陈越收回要说出的话,对容念说:“之前说了,泉台镇不能外出离开。只有被戏曲污染了的人,才知道怎么离开。”
容念看着他:“可是你应该是可以自由离开的,毕竟你是【泉台镇】特意允许去市里读大学的巡逻人。或者说,管理者。”
陈越一顿:“我其实并不……”
容念再次不等他说完,反正是无用的假话:“或者跟着那些被戏曲污染的人,应该也能找到出去的路,对吧。”
陈越看容念盯着他,抿唇认真地想了想,说:“我以前没有注意过,这么一想的确是个办法。”
容念:“那你好奇心真少。”
陈越仿佛为难一样:“可是昨夜戏曲消失了,我们没法知道到底谁来这里听戏了。排查的话得要时间……”
容念:“没关系,我知道。”
这是容念第三次不等他说完话。
陈越感到有些不对。
虽然他并不多么了解容念,但在接触中也发现,容念理智得很礼貌,在今天之前从未出现过打断别人说话的行为。
不,与其说是今天之前,不如说是在某一段对话之后。
是容念在盯着戏台发呆了很久不说话之后。
虽然觉得有些违和,但这毕竟是小事。
陈越决定将注意力放在重点上,他问道:“你知道谁来听戏了?是谁?”
半人多高的戏台。
容念背对着陈越,缓缓走过去,一边说:“你好像并不关心是谁?语气跟态度都很敷衍。”
陈越笑了一下:“怎么可能,我当然关心了。只是在想事情,可能反应慢了些。”
容念已经站在戏台前。
石芙蓉中心的【半山弯】三个字就在眼前。
湾的三点水,果然被芙蓉的花瓣盖住。
他没有说话。
陈越一边试图往他身边走,一边问道:“你还没有说,是谁呢?”
容念专注地看着石芙蓉和那三个字,回答道:“你母亲。”
陈越顿在原地,惊讶极了:“这怎么可能?”
容念有些心不在焉一般:“当然可能。因为她被污染了。昨晚她出现在旅馆附近,是把我当成阳人了,想让你带我回家。迫不及待的样子,让我想起来的路上车窗外那棵吐着信子的蛇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