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尽管有事先听到提醒，但当那吊诡的一幕骤然闯入视野中时，瞳孔仍旧忍不住缩紧，路艺惊愕的难以形容此时此刻的感受。
那抹凉意就像是抹掉了她眼中的屏障，让她看清了这间屋子里的“真实”。
“这个是……这是……”
路艺求助一样看向前方的冕下，她接到的消息分明是有异教徒在进行不纯洁的祭祀，但是……
屋顶上悬吊的，阴影中摆放的……那一具具人类的“尸骸”，其中几个还很熟悉，他们长了一张昨天她还见过的面孔。
“菲尔德主教！康斯特牧师！兰德尼特主教！”
“他们……他们在这里是……”
少女的声音蓦然消失，看样子她已经意识到了这里曾发生了什么。
“是的，枢机，他们背弃了我，信仰了异端的偶像，现在他们就是新的异端。”
充斥着异样华丽的声线从耳旁流淌下来，像是银瓶中的细沙，颗粒分明又细腻轻薄，咬文嚼字，慢条斯理中透着矜持的优雅，从容的无懈可击。
路艺张了张嘴，对着面前这张完美的面孔，她无措的道：“我不明白，所以这就是您亲自过来处理的理由？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问出这个问题时，少女的脑海中却回想起了那一声憎恶仇视至极的哀鸣。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放过我！！啊啊啊啊！！！！你这个怪物！你这个活该遭十倍报应的怪物！！你欺骗了我们！你欺骗了这个国家！！骗子！怪物！你亵渎了神！啊啊啊啊啊！！！……你俊美的皮囊底下是怪物的触须，血管里流淌的是肮脏的污秽，你玷污的圣洁崇高都会十倍百倍的诅咒你啊啊————！！！！”
】
【“我诅咒你！诅咒报应一定会降临到你头上！一定会……啊啊啊啊啊！！！！！”】
“你想知道吗？我的枢机。”
牧首的声音唤醒了她，路艺下意识不去看正前方的冕下，改为去观察那些以赎罪的姿势被固定住的尸体，然后她发现这人居然还活着，还在呼吸！
“！”少女猛地去看将他们变成这样的人，眼前忽然多出一片黑暗。
牧首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没有惊动到直觉敏锐的少女，在她情绪剧烈起伏时遮住她的视线，轻轻将她环抱。
“是的，他们还活着，但是这种状态不会维持太久。”
那种蠕动的声音又一次开始响起，就好像在进行尚未完成的进食。
深陷怀抱之中的少女嗅着那股诡谲甜腻的味道，耳畔属于牧首的声线柔
软冰冷，像是攀颈而上的毒蛇，赐予肌肤相贴之人无尽的毛骨悚然。
“他们怨诅我，咒我食到应得的报应…………可是他们竟是先一步成了待宰的食粮。()”
≈hellip;≈hellip;您让我看到这一切，又拒绝我继续看下去，您≈hellip;≈hellip;?()_[(()”
路艺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只不过不等她将情绪发泄出来，贴在耳边的声音便如有灵性一般熄灭了那股邪异的火焰。
“你不该看见。”
“为什……么……？”
“渴求死报的人其姿态必然是丑陋的，他们肮脏的模样不适合出现在你的眼中。”
“我给予他们信奉的报应，许以十倍还给他们……可是，我的姿态同样也会变得丑陋，报应不分你我，它平等的降临。”
“……在它离开之前，结束之前……”
“……别看我，别看着我……”
牧首的声音在耳旁一点一点的变低，最后近乎于呢喃，无形中她好像看到了他落寞祈求的失神模样。
分明不应该……她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明明为我打开‘视界’的是您，现在又做这种反复的事情。”
“放开吧。”她叹息一声，小心的碰到那只挡住自己眼睛的手，一点……一点掀开，视野重新看清的那一刻——所有的想象都不如真正的污秽亵渎。
尸体向天吐出自己的魂灵，悬吊他们的触手汲取着生命最后的哀歌，精神在震荡，意识在飘摇……天旋地转，路艺下意识伸出手寻找支撑却摸了个空，然后整个人倒入一个微凉的怀抱中，她仰头正对上牧首那双充斥着担忧和抱歉的眸子。
路艺看着他……缓缓展开了笑容，她说：“好痛苦，我在这里感觉到强烈的痛苦……您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
牧首怔忪，惊愕，接着难以置信。
许久之后，他终于平复下起伏震荡的情绪，嘶哑着嗓子说道：“不要看了，唯独痛苦这份礼物，我不想让这个世界给予你。”
路艺：“您终日啃食这些，就不曾请世界对您温柔一些吗？”
牧首：“……”
“您真的太狡猾了。”少女控诉了一句便离开他的怀抱，过于果断的动作令她没有看见身后下意识挽留的手。
“……”
牧首像是没反应过来怔怔的看着那只勾住少女的发丝又放开的指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心底压抑的情感一日比一日强烈，这感情如果融化，便能将整个人淹没。
“昨日您刚在圣堂前的大道上走过。”
少女和他之间拉开大概两步的距离，口述昨日那神圣辉煌的一幕。
“追随您的车队一直延续到城市的另一头，街道各处都开放了白蔷薇。”
“您一袭华服高冠，手握权杖，沿着红地毯往前走去，周身沐浴着光芒……”
“我在人群中看着您，只觉得您就像是行在自己地上的国度的神明。”
“美丽，强大，生灵合该为您而喜悦，只因您喜欢欢声笑语。”
少女来到牧首身前，单膝跪下，将头深深的垂落下去。
“您是慈悲的……”
正如您这一刻的失控，也只是为那几个渺小的祭品。
您连愤怒，都不曾为自己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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