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说你爱朕
这一声冷笑, 带着不屑与凉薄。
“喜欢朕?”
这似什么好玩的笑话一般,让他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喜欢朕什么?”
倒是一句很简单的问, 却让殿台之下的人一阵哑然。
这丝毫不出何呈奕之料,身形微微后仰,似点评戏文一般的松驰, “你喜欢朕当年的太子身份,喜欢朕当年为你解围时的的样子,到了如今,亦喜欢朕这身龙袍。”
“你这廉价的喜欢,你觉得朕会稀罕?”
面上似带着笑,可眼中带着目空一切的凉意。
这目光将他与世间万物皆拉的又长又远, 好似永远那么高高在上,无论如何伸手皆触不到。
这一瞬, 好似任妙彤一下子清醒了, 比许多年前都清醒。
何呈奕有那么多人喜欢,他不稀罕,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你不知道我等了你多少年......你根本不知道。”
任妙彤愣坐在地上,双目微垂, 失魂一般, 只喃喃重复。
“那是你自己的事,莫要试图加在朕的头上, ”他自金椅上站起身来, 脸色如正,看向她的目光没有半分怜惜, 就连怜悯也做不到, “朕不是何成灼, 见不得有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样,这宫里还轮不到你放肆。”
“朕看在你兄长任桓征在外杀敌的份上先不杀你,以免乱得军心,你且在你的燕栖阁里好生思过。”
今日不杀,不代表来日不杀,这素来是何呈奕的处事之风。
有时候,活着远要比死了痛苦的多。
“来人,将妙才人带回宫里去,好生看顾。”
他自金台上下来,正从任妙彤身旁路过,衣袂带风,没有半分流连。
“皇上当真......不想听这十二年间,我都是如何渡过的吗?”
擦身而过时,任妙彤万分平静的说道。
何呈奕脚步顿住,微微侧目以眼角瞧她。
“日思夜想,靠着那点稀薄的记忆过日子,本来有很多话想要说给你听的。”
目珠中似有光华闪动,带着对他最后的一份期翼。
何呈奕目光无情回正,仅留下一句:“朕不想听。”
“是为了那个宫女吗?”
她又问,“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宫女?她为你做过什么?她可曾像我一样在乎你?”
曾经秦葶为他做过什么,他觉着不必同旁人讲述,那是属于他自己的事。
显然,任妙彤仍不甘心,“你以为宫里想要杀她的,只有我吗?你让一个宫女凌驾在旁人头上,谁又能服气?”
这次,她没犯疯病,比每一次都清醒,不过是心被人掏空了似的,连疼都感知不到了。
闻言,何呈奕的脚步就此顿住,目光朝前,眼底似没有情绪,然,风暴来临前不必有任何征兆,不晓得哪句话触了他的逆鳞,他抬手一把掐住任妙彤的脖子,手上只需稍稍用力,眨眼间只听‘咔’地一声响,任妙彤的表情便永远凝于惊谔的神情。
这是她离何呈奕最近的一次,亦是生平头一次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却是以终结自己的生命。
手底的人瘫软下来,似一块破布,跌落在何呈奕的脚下,再没了声音。
齐林见怪不怪,命人取了温帕子过来递到何呈奕的面前,他伸手接过,仔细擦了自己的指缝,而后随意丢到任妙彤的身上。
“本来还想留你两日,你自己找死。”
这话他说的万分厌弃,“传令下去,妙才人身子不适,留在宫里静养。”
齐林自是听出了话外之意,将人好生处理了,但不能流露太多风声在外。
自殿中拐出来,正巧路过幽廊,倒没想亲眼见了方才一场的秦葶这会儿腿软,迟钝的没来得及跑开,便被他堵了个正着。
他目光稍稍往门纱中瞧,这个角度,影影乎乎也能勉强看个真切。
再一看秦葶那张惨白的脸,这是吓的不轻。
“都过了这么久,仍是一点长劲也没有。”
何呈奕轻笑,下意识抬手便要去揽她肩膀。
秦葶亦是本能的身子往一侧稍闪。
这一下,使得他在瞧见秦葶那一瞬的笑意如数消散。
上前一步,重力将秦葶搂到身前,质问道:“你怕什么?”
方才那只扭断任妙彤脖子的手现在正捏着她的肩,秦葶也是今日才知,他真的会杀人,真的能轻易便能扭断旁人的脖子。
不觉咽了口水,已经数不清先前他有多少次将手掐在自己脖子上。
......
是夜。
檐外的雪化了整整一日,夜里也未尽,似夜雨一场,扰人不静。
秦葶一直躺在床榻上紧闭双眼,可一闭上眼,便能想起任妙彤死在何呈奕手中的画面。
秋梨在她身上用那么恶毒的手段,若不是有任妙彤的会意,她似也不敢轻易动手,所以秦葶并不觉着这主仆二人可怜,甚至可以说是死有余辜。反之,倒当真觉着自己可怜透了。
亦觉着何呈奕可怕。
似个没有心没有情的怪物。
刨除自己,仅说他与任妙彤之间,他不在乎旁人如何爱他,如何在意他,在何呈奕的眼中,那些甚至不值一提。
就算任妙彤不正常,可那十二年的偏执眷恋,却无法换得他一丝一毫的怜爱。
任妙彤可恨,难道何呈奕不可怕吗?
正当她闭着眼一通纠结之时,一条手臂自背后将她环住,秦葶的心脏狂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