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给朕生个孩子
被他这一招式吓的一愣一愣的人半晌说不出话。
眨眼间那人便坐到了一侧, 垂着眼眸只盯着秦葶掌心上的伤口。
“来人。”
他盯了半晌,这才朝外唤声道。
有宫人应声而入。
“去取止伤药来。”
他吩咐下去。
宫人会意出了门去,不多时, 拎了药箱一应入门。
这里都是备留给何呈奕用的,皆是太医用了上好的药材配置下的。
招呼闲人退下,何呈奕亲自自药箱里取出盛药的小瓷瓶出来, 用细软白棉取了些药粉,轻轻涂在秦葶的伤口处。
药粉杀的伤口疼,可秦葶轻咬着唇,愣是一声大气也不敢出。
“昨夜的话,你听到了多少?”
他轻吞口水,似斟酌半晌, 终问出这一句。
这是自昨夜起,他见的秦葶第一面, 与她说的第一句话。
原本只是疼惜伤口, 这会儿听她问起,注意力便从伤口处移开,都集中在了他方才的问话上,这样一来, 反而不觉着疼了。
她抿着嘴才想答, 便听他又紧着追了一句,“你不会撒谎, 最好也别撒谎, 除非你骗得过朕,不然朕会拧断你的脖子。”
方才要说的话便又通通吞咽了回去, 轻抿红唇, 秦葶才说道:“从那屋里灯亮起来的那刻......我瞧见有个小太监从那房间里出来, 我还没来得及喊住他,便听到屋里有人说话......”
果然,该听的不该听的她全听到了。
眉心一跳,何呈奕手指微顿,最后沉着一口气将手里的软棉一丢,又取来干净纱布绕她手掌两圈包好。
在秦葶眼中,他越是沉静便越是可怕,心里不晓得在算计什么。
吓的秦葶忙表态道:“我发誓,我会将昨天听到的全都忘了,一个字也不会往外说!”
“发誓有什么用,朕从来不信那些,”伤口包好了,可何呈奕仍捏着她的手指未放,“这世上能守得住秘密的只有死人。”
死人两个字自他口里讲出来,冰冷阴寒,不知为何,秦葶顿时感到脖子一窒,明明这人就坐在眼前,没有掐住她的脖子,却仍让她觉着一股窒息之感。
“我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吗?”
关于昨夜的事,秦葶有些想不通,他身为皇帝,掌天下之权,随便杀个人难道还怕旁人知道?还是他生母的死因?再就是那殿里的人是他那个做了十二年皇帝的兄长?
显然,这些都不是,他不想让人知的是,当年他如何不体面的在何成灼面前活下来。
也是昨日秦葶才晓得,他为何会落到那个村子,成了他名义上的夫君。
他是恨自己的,她那低贱卑微的身份多么像他仇人的母亲,她是被何呈奕的仇人买回来为了折辱他的。
至此秦葶也终于明了,为什么何呈奕会这么讨厌她。
试想两个人ᴶˢᴳᴮᴮ在一起的两年间,她满脑子想的是怎么让两个人填饱肚子,将日子过好,而何呈奕或是时常都会在背后阴森森的看着她,又有无数次冲动的想拧断她的脖子。
这实在是太可怖,每每想起便让人脊背生寒的程度。
听她这样问,何呈奕只稍侧目瞧着她,“你说呢?”
这时的秦葶或根本不晓,何呈奕是提了多大的勇气迈入这道门,看似平静的坐在这里与她说话。他心内很想问,经了昨夜,她到底如何看待他。
两厢虽曾短暂的处在一处,本质上却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秦葶没有巧言令色妙口生莲的本事,也不想跪在何呈奕的面前摇尾乞怜。
她甚至不懂何呈奕内心别扭的点在何处,她唯有遵从本心讲出她的心里话,“爹娘死的早,我奶奶眼睛不好,许多农活做不了,我年纪又太小,时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填不饱肚子。”
讲到自己的旧事,秦葶似也随着记忆的拉扯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
“还记得八岁那年的除夕奶奶病倒了,我用家里仅剩的东西给她熬了一碗菜糊,然后自己坐在院子里听着外头的爆竹声,从院子外面传来别家的饭菜香,我的肚子饿的直叫,我便在墙角捏了块雪团来吃,我把它们捏成饺子形状,一口一口咬下去。”
说这番话时,秦葶眼圈温热微红,唇角却是挑笑着的,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起来,像是在讲别人的事一般。
“肚子是空的,又吃了寒凉的东西,半夜里我肚子就疼的受不了,那时候我就想,若是长大了,我有本事赚钱,一定每天都喝热乎乎的糊糊........”
在彼时的秦葶眼中,热热的糊糊便是最好的东西了,儿时单纯又有些蠢的心思现在一想起来便觉着有些好笑。
也算是另一种苦中作乐。
“年好不容易过完了,可我还是吃不饱,不过好在,奶奶身体好起来了,我便随着村子里的孩童去赶集。不丁点儿的娃娃手里不过三两个过年时大人给的铜板,他们手里都有,可偏却我没有.......”说到此处,她似笑了一声,可很快眼泪便流了下来,正滴落在她身前的衣襟上,“他们走到卖糖人的小摊上,每个人买了一个糖人,我当时羡慕的口水都流出来了。他们买完,我们一起要回家时我发现地上不知是谁掉了一块儿,我趁他们没留意,将那块糖捡起来揣在身上,一路兴高采烈的回了家,同奶奶说我有了一块糖。奶奶问我怎么来的,我照实说了,奶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当时我正为捡到那块糖高兴,根本不明白奶奶为什么哭......”
这些少时的记忆其实一直都留存在秦葶的脑海里,尽管她从未对人提及,也并不代表她忘了。
她也不知道为何,今日会突然说起,还是对何呈奕。
泪一滴接一滴的绽在衣服上,何呈奕听了良久沉默。
他已经许久不为谁的伤心事动容了。
那颗凉薄的心早就磨练的万箭不侵。
本想将这些事当成笑话一般耳听便过,却下意识的多嘴问了句:“这些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语气温柔的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秦葶未抬眼,只笑着摇摇头,“既然已经过去了,又不是什么光彩事,有什么好说的。”
更何况面对彼时的“傻子”,只怕说了也听不懂。
“人在走投无路时,在不伤害其他人的情况下为了活下来,什么都可以做,命都要没了,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自己不当回事,旁人笑话又如何,笑就让他们笑去吧,倒霉事儿真落到他们自己头上,说不定更下作。”
很难想象秦葶是个没有读过书认过字的姑娘。
说的每个字眼儿都往何呈奕的心口钻。
他一直想要的答案,一直解不开的结,好似就快被她这三言两语说通了。
原来可以这么简单的吗?
怎么可以这么简单?
“我想过了,我可能真的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但在我眼里,这也算不得什么。你若是想杀我,也根本用不着找什么借口。”
何呈奕心口的节拧巴好似一下子松散下来,他开始正视眼前这个女人,这个他自认为从未看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