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2 / 2)

绫罗夫人 金阿淼 6045 字 2024-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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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明也在,他和卫喆昨日从落山别庄去了临南郡,才刚回来。

新圣临朝,临南郡离定江王封地最近,绝不能出任何差池,原本安排好的钉子都得动一动。

待得进了书房,卫明一抬头,就看到了纪忱江脸上的巴掌印,感觉牙有点疼。

上回只听卫喆说了,卫明没有看到,这回亲眼见到了,只能说……啧,阿棠的手,比他印象中还要小巧哩。

卫喆早听兄长调侃过,说因为贱骨头主动招致挨打这种事儿,有一就会有二。

卫喆以前太相信王上不信兄长,惨遭打脸的时候也太多,又见过王上下跪……历经沧海,卫喆再掀不起任何情绪波动。

与其想王上又咋了,还不如想想,刚被送回来的宁音一路为何没跟他多说几句话是为啥。

至于乔安,那就更不可能惊讶了,她们家主君更贱骨头的事儿也不是没做过。

可能是一屋子人都太淡定,令祈太尉和王府丞都有种感觉,是他们在小朝上太大惊小怪了。

于是,不等纪忱江出声,两人就严肃了神色,开始禀报政务。

祈太尉:“大皇子虽然出身低,到底占了长,脾气又是三位皇子中最好的,在朝中最爱咬文嚼字的那一排老学究那里还是有些分量,应该会被封益州。”

王府丞:“二皇子地位微妙一些,可新圣不可能清空一半朝堂,很有可能封王不就藩,留二皇子在京,徐徐图之将陈氏一族拉下马,再收拾二皇子。”

他捋着短须感叹:“现在臣怕就怕,二皇子封地会是汝南郡或者临南郡,若离我们太近,新圣想要利用南地来消磨二皇子一脉,这坐收渔翁之利的好事儿,正是新圣擅长的啊。”

卫喆沉声肯定王府丞的担忧,“临南郡郡守与林子安交好,探子在他府中见过京都来人,若无意外,他应该是二皇子的人。”

卫明抱着胳膊冷笑,“只怕边南郡新圣也不会放弃,若二皇子封地为临南郡,到时候两郡受到掣肘,定江郡就呈被夹击之势,不反抗也不行。”

王府丞和祈太尉下意识看了纪忱江一眼,所以留下岳者华,确实是必要的。

纪忱江只淡淡靠在椅子上,阖着眸子听他们说,平时论政时,他也不是多话之人,看起来总是深不可测的模样。

只是今天,脸上的巴掌印有点格外让人出戏。

大家目光游移着,尽量不往他脸上看,可该问出口的问题,也到了必须得得到纪忱江答案的时候。

“王上,新圣登基,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王府丞低低叹了口气。

“或者说,小怀王如今还没动作,只怕是要有大动作,这天下已经开始乱了,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们都知道,纪忱江与殷氏,只能活其一,可自始至终,纪忱江从未给过他们准确答案。

那个位子,他到底想不想要。

没有臣子愿意跟随不要结局的主君,想与不想,对他们要做的事情影响极大。

纪忱江面色不变,声音也依然冷淡,“我再想想,你们先探清京都和幽州的动作,尤其是小怀王那边。”

顿了下,他睁开眼,神情恹恹地吐出几个字,“若他要动,助他一臂之力,岳者华就不错。”

卫明和卫喆刚回来,还不知道傅绫罗做了什么,闻言蓦地瞪大了眼,看见巴掌印没有的诧异,这会儿全补上了。

“天寒地冻,消息传递不易,我不着急,龙抬头之前小怀王必不会有大动作。”纪忱江冷冷扫卫明和卫喆一眼,将俩人看得赶紧低头,才继续吩咐。

“你们也是,这么多年都等了,不急于一时,我只求稳。”

“让京都的探子想办法给小怀王递话,留下岳家,就能留下国士之才,他会有决断。”

王府丞愣了下,王上这是不打算留岳御史在边南郡?

“王上,您……”王府丞咬了咬牙,还是没忍住问,“您跟夫人商量过了吗?”

纪忱江起身,“我这就去商量,你们按吩咐行事便可。”

*

待得离开王府后,祈太尉和王府丞还是约着一起到祈太尉府里吃酒,卫明也被请过来了。

祈太尉性子直,酒没吃几盏,直接问:“卫长史,岳御史是否留下,事关我们对边南郡的安排,这……你能不能给我们个准话,若是我们按吩咐行事,夫人那里能允准吗?”

卫明笑吟吟喝酒:“那自然是要听吩咐办事。”

王府丞冷笑,“你给我把话说全了,不然老子抽你信不信!”

卫明这笑面虎的模样,还是跟他学的,这小子肚儿里憋着什么屁,光看他笑得多灿烂就知道。

卫明:“……那王上也没说,什么时候按吩咐行事,咱们等等自也无妨。”

“等甚,你说清楚!”祈太尉急得不行,要不是那个巴掌印,他恨不能立刻就叫人将边南郡的官职先占了。

即便京都派了官员来,也能有时间将对方架空,省得夜长梦多。

现在留个病恹恹的岳者华不上不下的,到底叫他们怎么办!

卫明嘿嘿笑,“等阿喆跟我弟媳妇先叙叙家常吧,我未来弟媳刚从临安郡回来。”

祈太尉愣了下,没听明白,还要问。

王府丞冲他摇头,问卫喆:“绫罗夫人身边的……长御?”

封君也是能有女官的,身为傅绫罗最亲近的女婢,封宁音个七品长御,一点都不为过。

宁音知道,就代表傅绫罗会知道,她和王上反正会有决断的,就看谁更彪了。

王府丞和祈太尉对视一眼,俩老狐狸都听懂了,便再不着急,等着呗。

*

三人说话的时候,纪忱江在寝殿找到了傅绫罗,她腿还酸着,再加上今日有人临朝,她也就没去。

见纪忱江进来,她继续在矮几前翻看年节礼单,不理他。

“好些了吗?”纪忱江顶着巴掌印,凑到傅绫罗面前笑问。

在外头人面前,他就是挨了巴掌也还是高贵冰冷的主君模样,可也没多久时间,在傅绫罗面前,他竟习惯了没脸没皮,看见傅绫罗就要笑。

冷白俊美的高大郎君弯腰在面前,脸上还带着被自己打过的痕迹,任傅绫罗再心狠,也不免心虚些,不想再叫他没脸。

“小朝上,可有言官说我?”她先吩咐让人上早膳,才拉着纪忱江坐下,拿出准备好的药膏子替他涂抹,早没了清晨时的脾气。

纪忱江轻哼,“我都为夫人赏赐骄傲,他们敢说什么。”

阿彩她们捂嘴笑,王上就这么光明正大让人知道自己被打了,还被打得特别开心。

这谁不得高看夫人一眼啊,言官也不是蠢到头铁好吗?

傅绫罗脸颊微微泛红,嗔他一眼,纪忱江不要的脸面,她还得要。

这会子外头那些臣子们,指不定以为绫罗夫人是什么夜叉了。

她给纪忱江涂完药膏,毫不犹豫推开他靠近的脸,换了话题,“华嬴回来了吗?”

纪忱江挑眉,以前也没见阿棠这么关心那个弟弟啊。

“他如今是千夫长,还在军营,我不打算叫他回来,省得傅家又闹妖,等他什么时候成为车马校尉,什么时候再回来。”

车马校尉算是从五品武官,是傅翟在进入铜甲卫之前在军中的官职。

傅绫罗恍了下神,轻声道:“还是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只要他能立得起来,早早晚晚该为他说一门亲事,替傅家传承子嗣的。”

她认下这个弟弟,就只是为了让傅家不至于毁在两个老人和二房手里。

“放心,我心里有数。”纪忱江摸摸她发心安抚她,拉她起身,“先用膳,用完膳我跟你商量点事儿。”

可能是快过年了,每年除夕她都会带着傅华嬴去给阿爹阿娘上坟,今年只有她自己去,傅绫罗心里有些惶然。

也许,早在阿爹死的时候,傅家就已经散了,她也没了自己建一个家园的想法。

傅绫罗向来会掩饰自己的心思,尤其是关于纪忱江的事情,她不会让他发现自己的妥协。

既然决定要信任彼此,她心甘情愿被困在风月里。

纪忱江没发现她心情不好,等用完早膳,就将自己的想法跟傅绫罗说了。

“所以,你是要给小怀王送个军师?”傅绫罗怔忪看着纪忱江问。

她第一个念头竟是小怀王不是不能有子嗣?那岳者华的才华岂不是可惜了。

稍稍反应过来,傅绫罗偷偷吸了口气,压住自己心头的火,冷静问:“你如此相信小怀王?”

超过信她?

他确定那位封王不会在登顶宫阙后,转过头来要灭掉他纪忱江吗?

纪忱江面上带着独属于定江王的自信,“我能将人送给他,能送他坐上那个位子,就能保证全身而退,退一万步讲,若小怀王真成了咬人的蛇,我也知道他的七寸在哪里。”

傅绫罗心思细腻,也许还不能很好的融会贯通江山大事,却已经能浅浅揣摩几分纪忱江的心思。

她心里冷笑,面无表情问:“这七寸里,包含了岳者华吗?”

或者说,七寸包含要利用她,来让岳者华倒戈吗?

纪忱江定定看着她,有些受伤,在她眼里,他会用伤害自己心爱的人来达成目的?

傅绫罗避开他的眼神,“先前我与你商量,要留下岳者华,现在你与我商量,要送走他,到底是因为送走他对南地更好,还是……”

“我吃醋!你身畔就是养了小子,也会争风吃醋吧?”纪忱江沉声打断傅绫罗的话,他不想让这小女娘一次次用刀子戳他的心窝子。

“阿棠,我不是圣贤!”

傅绫罗深吸了口气,努力压制拱到嗓子眼的火气,她不想跟他吵架。

可惜纪忱江不懂见好就收,他火都憋了两天了,“你敢说他对你毫无情意?我不杀了他已经是仁慈,你推己及人,若我身边留一个对我有心思的女娘,你会如何?总之,留下他绝无可能!”

傅绫罗想了想,有些难过的发现,若他身边真出现这么一个女娘,她觉得……挺正常,甚至会松一口气。

她有些仓促闭了闭眼,遮住气红的眼眶,这人始终不改自己的掌控欲,而她恨极了被人捏在掌心。

气到极致,她反而有些心灰意冷,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自私,她也许没那么……爱这个人,起码是爱自己更多,多很多。

她不想话赶话吵起来,再次尝试沟通,“你知道的,我只是欣赏他,对他毫无任何男女之情,他也清楚明白我对你的情意。”

“王上难道要因为吃醋,不顾南地安危?”

纪忱江冷笑,心悦到要留个别有心思的短命鬼在身边?

“所以你很清楚岳者华心悦你,你是打算用个短命鬼气死我,往后好多养几个小子在身畔?”

傅绫罗叫他这久违的毒舌气得不轻,脾气实在是压不住了。

傅绫罗淡了表情,“王上不也是利用他心悦我,叫他欠下人情,成为小怀王的七寸之一吗?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要反复提起。”

纪忱江气笑了,站起身,身上气势凛然,“傅绫罗,你哪怕信我一点点,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说罢他就要离开,生怕自己怒急之下,说出什么伤情分的话来。

只是等他迈开脚步,傅绫罗也跟着起身追了几步,“是谁说‘夫人的命令,长舟竭尽全力,必不会叫它落空。’,心情好的时候叫我夫人,心情不好就是傅绫罗,你到底将我当成什么!”

“你非得叫我从温室里的芙蓉,变成高高在上被圈养起来的牡丹?”

纪忱江胸腔剧烈起伏片刻,扭身恶狠狠走回来,吓得傅绫罗眼圈泛红,后退好几步跌坐在软榻上。

“我将你当什么?当祖宗!”纪忱江恶狠狠抵着她脑袋。

“什么岳者华,刘者华还是周者华我也不在乎,只要你能永远留在我身边,我至于跟个妒夫一样吗?”

傅绫罗红着眼眶瞪他:“若是不愿留下,我为何要接受封君的称号!非要我天天三柱香对祖宗发誓你才肯信?”

“纪长舟,你自作主张叫我喝甜汤的时候,问过你家祖宗同意不同意吗?”

纪忱江:“……”艹,好样的,真是好样的,给他怼没词儿了。

他沉默片刻,实在见不得她那通红的眼眶,抹了把脸,“我知道问题不在他,我吃醋是因为我总怕留不住你。”

傅绫罗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纪忱江自嘲笑了,“阿棠,不如这样,我们都让一步,这次让岳者华离开,下一次,要是有什么刘者华,周者华,就让他留下。”

顿了下,抬起傅绫罗的下巴,再看到她眸中水光潋滟的时候,他心底一疼,咬了咬后槽牙,“或者,留下他,其他什么人你也都可以留下,你也永远留在我身边。”

纪忱江替她擦掉眼角的泪,将她揽在怀里,冷凝变成了颓然,“我知道你的心结是什么,我会尝试着不再自作主张,你给我时间,你不会成为被圈养的牡丹,你是老宅的刺玫,即便长在后宅,也可漫山遍野。”

更能伤他,岳者华他不……可以不在乎,可他怕外头的野花太特娘的香,他还是个混蛋花骨朵呢,总得给他时间开一开啊!

傅绫罗不喜欢哭,莫名的,这次却忍不住任泪水从腮畔滑落,她突然感觉出,纪忱江喜欢她,比她喜欢纪忱江更多。

这样的偏爱叫她更委屈,她抱住纪忱江的腰,气得直锤他,“我刚想信你,你连阳奉阴违都不肯了,呜呜……你才是要气死我。”

纪忱江被她哭得心又软又愧疚,得,错还是他的,他却不想分辨,满心肠只想认下。

他抓住这恼人小东西的手,带着股子狠劲儿亲下去,贱骨头没治,常府医是开不出方子了,还是继续煎甜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