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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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早最感兴趣,“去何处?”

“你说呢?”

“要去去远些,到欧美。”

“承早,我出钱,你出力,且去安排。”

麦来添大表诧异,“承欢,你都要结婚了,还忙这些?”

承欢笑,“婚后仍是麦家女儿。”

“哪有时间!”

承欢说:“没问题。”

这时麦太太忽然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承欢否认,“我只是想陪父母出去走走。”

承早在一旁欢呼:“我最想到阿拉斯加。”

这时麦太太忽然说:“你且看看请客名单。”

承欢不相信母亲仍在这件事上打转,“妈,我们不请客。”

麦太太看到女儿眼睛里去,“不是你请客,是我请客,届时希望你与辛家亮先生大驾光临,如此而已。”

麦氏父子静了下来。

承欢愣住一会儿,忽然站起来,“我们没有空。”

麦太太气得浑身颤抖,“你就这样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麦来添一手按住妻子,“好了好了,别发疯了。”

麦太太一手撩开丈夫,“我一生没有得意事,一辈子迁就,就是这件事,我誓不罢休!”

承早过来劝:“妈,你小题大做。”

“是,”麦太太咬牙切齿,“我所有意愿均微不足道,我本是穷女,嫁了穷人,活该一辈子不出头,连子女都联合来欺侮我。”

这时承欢忽然扬扬手,“妈妈——”

麦来添阻止女儿:“承欢,你让她静一静,别多说话。”

“没问题,妈妈,你尽管请客好了,我支持你,我来付帐。”

麦太太反而愣住,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麦来添厌憎地看妻子一眼,取过外套开门离去,承早也跟着到附近足球场。

室内只余母女俩。

以及一桌剩茶。

麦太太走到承欢房门口,“我的意思是——”

承欢扬扬手,“你要请客尽管请。”

“帖子上可不能印联婚了。”

承欢这时非常讶异地抬起头来,“结婚,谁结婚了?可不是我结婚,我不结婚了。”

麦太太如被人在头上淋了一盆冷水。

承欢笑笑,“我到毛咏欣家去暂住。”

她收拾几件简单衣物,提着行李出门去。

毛毛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哗,为了这样小事取消婚礼?”

“不不,”承欢纠正她,“从小事看到实在还不是结婚的时候。”

“愿闻其详。”

“劬劳未报。”

“什么意思?”

承欢叹口气,“我是长女,总得先尽孝心。

毛咏欣不以为然,“他们不是你的责任,你还是照顾自己为先,健康快乐地生活,已是孝道。”

承欢颔首:“这是一种说法,可是子女婚后人力物力必不大如前,所以我母亲心中惶恐,激发对我百般刁难。

“了解她心理状况就容易原谅她。”

“是呀,她一向对丈夫没有信心,认为只有我为她争气,她婚礼只是草草,故此要藉我的婚礼补偿,渐渐糊涂,以为拼命争取的是她的权益,刹那间浑忘不是她结婚,是我。”

“可怜。”

“是,她巴不得做我。”

“旧女性统共是寄生草,丈夫不成才就转移到子女身上,老是指望他人替她们完成大业。”

“毛毛,我打算搬出来住。”

“你们的新房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吗?”

“这是第二件错事,我们根本不应接受辛家父母的馈赠。”

毛毛微笑。

“他们出了钱,就理直气壮参予我们的事,将来更名正言顺事事干预,人贵自立,现在我明白了。”

毛毛颔首,“谢天谢地,总算懂了。”

“在生活上依赖人,又希望得到别人尊重,那是没有可能的事。”

“后知后觉,总比不知不觉好。”

“你好像比我知道得早许多。”

“我家有两个不做事的嫂子,从她们处我学习良多。”

承欢问:“没有第二条路?”

毛毛笑,“你说呢?”

承欢自问自答:“没有。”

接着数天内,她住在好友家里,每天下了班躲着不出去,情绪渐渐平稳。

承早打电话来,“姐姐,你从来不是边缘少女,怎么这下子却离家出走。”

“超过二十一岁可来去自若,其中有很大分别。”

“爸妈很牵记你。”

“明年你还不是要搬到宿舍去。”

“但我是和平迁居。”

“好,”承欢说,“我答应你,我会回家同他们说清楚。”

“还有,妈关心你在外吃什么?”

“吃不是一件重要的事。”

“你不怀念母亲的菜式?”

承欢昧着良心,“并不是非吃不可。”

“姐姐你变了。”承早痛心地说。

有人按铃,承欢说:“我不多讲了,有人找我。”

毛毛先去开门,转过头来说,“承欢,是辛家亮。”识趣地回房去。

辛家亮一脸疑惑,“承早说你离家出走,为什么?”

承欢伸手过去捂住他的嘴,“你听我说,我想把婚期押后。”

“不行。”

“我不是与你商量,我心意已决。”

“是为着请客的事吗?我愿意迁就。”

“不——”

“你是想惩罚我吗?”

承欢不语。

“伯母想办得辉煌,我们就如她所愿,蜜月回来也可以请客,今天马上去订筵席,可好?”

“家亮,我没有准备好。”

“结婚生子这种事,永远不能备课,你必需提起勇气,一头栽下去,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办不到。”承欢把脸埋在手心中。

“如果你爱我,你办得到。”

“我当然爱你,可是我也爱我母亲,而且在这上面,我又最爱我自己。”

辛家亮笑了,“你倒是够坦白。”

这时咏欣出来,“我约了朋友,你们慢慢谈。”

她开门离去。

辛家亮忽然说:“这位毛女士永远结不了婚。”

承欢嗤地一声笑出来,“对不起,结婚并非她人生目标。”

“承欢,你都是叫她教坏的。”

承欢微微笑,“由此可知你爱我,把我看得那么好那么纯洁,怕我一下子会被人教坏,从前我们有个同学,与一位舞小姐交往,从不把她带出来,原因:怕我们这干大学女生会教坏她。你说他多爱她!”

辛家亮没好气,“别把题目岔开。”

承欢吁出一口气,“给我一点时间。”

“一个月。”

“一个月?”承欢瞪大眼睛,“不够不够。”

“你需要多久?”

“我先要搬出来住,然后连升三级,陪家人环游世界,买幢宽敞的公寓给父母,自备嫁妆……那需要多久?”

辛家亮看着她,笑嘻嘻地答:“如果你是一个有脑筋的女明星,三年,但是你是公务员,三十五年。”

承欢呜咽一声。

辛家亮说的是实话。

“承欢,押后一个月已经足够,让我们从头开始。”

承欢气馁。

“我昨晚同伯母谈过——”

“什么?”

“她主动约我到家里,哗,她的炖鲍鱼鸡汤之鲜美,无与伦比。”

“她约你面谈?”承欢真确意外。

“是呀,她愿意放弃摆喜酒这个原意。”

承欢反而心疼。

顽固的心敌不过母爱。

“我一听,”辛家亮说下去,“羞愧极了,辛家亮竞为这种小事与伯母争持,又把未婚妻夹在当中扮猪八戒照镜子,于是立刻拍胸口应允请客。”

什么?

“现在伯母已与我获得共识,没事了。”

麦承欢看着辛家亮,“可是新娘子不在场商议该项事宜。”

“对,你不在。”

“买卖婚姻。”

辛家亮搔搔头皮,“伯母没问我算钱,她只希望我对你好。”

“你们请客我不会出席。”

“伯母说你也曾如此固执地威吓她伤过她的心。”

现在变成她是罪魁,承欢啼笑皆非。

辛家亮说:“我去问过,丽晶在下个月十五号星期六有一个空档,十桌酒席不成问题。”

承欢看着她,“你已经付了定金,是不是?”

辛家亮无奈,“酒店方面说,非即时下决定不可,先到先得,迟者向隅,那日子本来是人家的,不知怎地取消了。”

承欢点头,“可见悔婚的不只我一人。”

“你没有悔婚。”

承欢抱着双臂看着他。

“你害怕了,想要退缩,经过我的鼓励,终于勇往直前。”

承欢扬手,“你不明白。”

“我毋需明白,我爱你。”

他拖着她的手直把她带往新居。

门一打开,承欢就发觉家具杂物已经布置妥当。

辛家亮笑说:“趁你发脾气的几天内,我没闲着,做了不少事,一切照你意思,不过家丽帮了不少忙。”

承欢泪盈于睫。

她再不接受,变成不识抬举。

“家亮,我们应自己置家。”

“承欢,现实一些,我同你,无可能负担这幢公寓。”

“那么,生活就该俭朴一点。”

“奇怪,”辛家亮搔破头皮,“一般女子一切问丈夫要,需索无穷,越多越好,你是刚相反。”

“家亮,我无以为报。”

辛家亮忽然狰狞地笑,“不,你可以报答我。”

承欢游览新居。

布置简单实用,一件多余的杂物均无,以乳白配天蓝,正是承欢最喜欢的颜色。

辛家亮对她这么体贴,夫复何求。

家亮斟一杯矿泉水给她,“子享父福,天经地义,将来他百年归老,一切还不是归我们。”

承欢瞪他一眼。

“你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承欢遗憾地说:“我是希望自立。”

辛家亮摊摊手,“抱歉,是通胀打垮了我们,这一代再也无置业能力。”

承欢无言。

“你爱静,大可先搬进来住,何必去打扰朋友。”

承欢倚在露台上看风景。

“要不回家去,伯母天天哭泣,承欢,六七十年代持家不容易,千辛万苦才带大你们姐弟,眠干睡湿,供书教学,你有什么不能原谅她?”

承欢叹息。

“我们走吧。”

他知道她已经说服了她。

那边辛氏夫妇却另有话说。

“家亮终于屈服了。”

辛太太讪笑道:“人家母女同心,其利断金。”

“算了。”

“不算行吗。”

“只得一名女儿,婚礼是该办得隆重点。”

“家丽就没有那么听话。”

“是我俩把家丽宠坏了,第一个孩子,看着外国育婴专家的奇文来做,事事讲尊重,听其自然,不可打骂,结果?人家两岁会说话,上卫生间、换衣服,她要拖到四岁!”

辛太太也笑。

“幸亏到了家亮,雇用保姆,人家有办法,才大有进步。”

辛太太说:“家丽没请客,现在家亮愿意,不如广宴宾客。”

“我们起码占十桌。”

“谁付钞?”

辛志珊连忙说:“这是我们的荣幸。”

辛太太也承认:“的确是,只要人家肯来,是我同你的面子。”

“你拨些时间去探访亲家。”

“我知道。”

“承早那大男孩异常可爱,可当子侄看待。”

“嗳,我也喜欢那孩子。”

麦承早第二天中午买了三文治拎到办公室找姐姐。

外头接待处女孩子惊为天人,目光无法离开这大男孩。

承欢似笑非笑地看着弟弟,“你有何事找我?”

承早一本正经说:“从前盲婚时期只能凭小舅子相貌来推测妻子容颜,那你就很占便宜了。”

承欢啼笑皆非,“有话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