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和蔡昇休息了一日,这一日,除却吴恒远夫妇外,其余的人皆各怀心思,次日鸡鸣,苏沅还未起便听见隔壁的动静。
似是吴大人夫妇被小女儿闹起来,笑闹声传来,温馨的很,苏沅听了会儿,不由得勾起唇角,曾几何时,她与父亲母亲也是这般。
她以为父亲母亲也是这世间少见的恩爱夫妻,她见过他们最好的样子,她以为那就是爱情,可是旷日持久,许多东西都化为易碎的泡沫散去了。
苏沅躺在床上怔怔的发呆,待舅舅在外面叩门说要走,她方才起床洗漱,昨日她洗了个难得的热水澡,因此今日起床她特意描了眉,化了胭脂,换了一身昨日顾夫人给准备的姑娘家的衣服。
她的手指触摸到滑溜溜的绸缎,瞧着镜中的自己,恍惚间觉得什么都没变,可是一转眼,手指触到溧阳暖烘烘的日头,她又觉得什么都变了。
几人接连上了马车,苏沅和蔡昇乘一辆,顾夫人几人乘一辆,马车吱吱呀呀的往前走,苏沅则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盹。
蔡昇瞧着苏沅眼下泛着浅浅乌青,笑道:“怎么?昨晚没睡好?”
苏沅打了个哈欠,“怎么没睡好,睡得极好,只是太久没睡过好觉了。”
“嘿你还真别说,跟着吴大人还真是不赖,咱们确实不用打打杀杀了。”
苏沅学着蔡昇的语气道:“还真是,一会儿舅舅进了皇城,见了陛下,那更是简单,咱
们一哭二闹三上吊,陛下肯定心软。”
“得得得,我家小沅儿长大了,还敢打趣你舅舅了!记不记得我小时候揍你皮鞭子来着?”
“怎么不记得,我把陆参将家的小儿子打的哭的屁滚尿流,满口是血,您还当三军的面抽我呢!”
蔡昇面露惊讶,“呦呵,记仇阿你。”
“那是,舅舅你还真别说,虽然你揍了我,晚上就跟我道歉,但是我三天不理你,算是惩罚你了。”
“你这小丫头……”蔡昇指着苏沅,“还真倔!”
苏沅语气轻松道:“随了舅舅。”
“好事儿啊!”
此话落,二人几乎同一时间不说话,刚刚马车中欢快的氛围顿时冷了下来,苏沅掀开轩窗目光落在来往的人上面,似乎如此才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只不过,马车路过秦淮河畔时,她的目光恰巧落在远处红船上的一对璧人身上,男子高大挺拔,素衫道袍,十分的俊雅清逸,女子身姿聘婷,窈窕不已,他们二人相对而立,女子亲昵的拉着男子的手,整个人倾身上前——
苏沅一愣,顿时收回目光,她心跳的很快,仿佛这一刻的心都不属于自己,砰砰砰宛如要从口中跳出来般。
蔡昇并未注意到苏沅的变化,他只是见苏沅脸色苍白,关切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苏沅深吸一口气,笑了笑道:“没事,舅舅,不过就是有些心悸。”
“当真没事?我看你眼泪都要出来了。
”
苏沅摇摇头,“没事,不过是正常的状况。”
这当,前面坐在马车侧的顾郢掀开车帘道:“苏姑娘怎么了?”
苏沅挤出一个笑意道:“无碍,劳烦公子挂心。”
顾郢冷呵呵道:“我只是怕你死了,脏了马车不好还罢了。”
蔡昇怒道:“你怎么说话的!”
苏沅拦住蔡昇道:“没事,舅舅,顾公子一贯是噎死人不偿命的主,不过是仗着顾夫人罢了。想来也不知怎么的,人与人的差别这么大,顾夫人温婉善良,同胞的弟弟却如此恶毒嘴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