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绝哥哥。”
是许久未见的水衣。
柳惊绝蓦地蹙了下眉,顿住了脚步,神情冷漠地转过身,看向少年。
“有什么事吗?”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柳惊绝在望向水衣与他视线相交的刹那,少年几不可查地瑟缩了一瞬。
水衣看向面前的青年,脑中一直盘桓的是这几日自己做下的那个计划。
眼下正是试探他的好机会。
他攥紧了双手,企图从中挤出一点勇气。
水衣咬牙,艰难地在脸上扯出一丝笑意,背着竹筐凑近了青年。
内里明明满是对他的恐惧与厌恶,表面却放软了表情与姿态。
水衣眨了眨眼,眸光泛着请求,“阿绝哥哥,天色有些晚了,我一人走山路有些害怕,可以同你一起下山吗?”
闻言,柳惊绝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将视线落在了被少年珍重别在胸口的那支浅青色巾帕上。
那是姜轻霄的,他不会认错。
就在水衣以为柳惊绝没有听清,又试探着重复一遍后。
青年才稍稍有了些许反应。
柳惊绝强压下心头翻腾的妒意与戾气,冷声道了句。
“跟上。”
早在方才,青年便瞧清了少年眼底深埋的对他的厌恶与嫉恨。
他也一样。
柳惊绝记得凡间有句俗语,叫——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他觉得这句话说得十分在理。
如果可以,柳惊绝想杀死所有觊觎姜轻霄的人。
但此时他之所以会答应水衣的请求,不过就是想瞧瞧对方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少年听到这话,连忙地道了声谢,随即背着那筐草药快步追上了他。
水衣背上的那筐草药堆得极满,随着他走路的动作,几下起伏间便有些摇摇欲坠。
柳惊绝随即加快了脚步与他拉开距离,谁知少年却咬得很紧。
“阿绝哥哥,姜姐姐最近还好吗,我好像有些日子没见她了。”
少年故作自然地开口。
丝毫没有觉得当着青年的面,去关切他的新婚妻主,有什么不妥之处。
柳惊绝闻言,抿了抿唇,淡笑道:“妻主她很好,我们每天过得都很开心,前几日她还带我去了棠镇看日影戏。”
闻言,水衣的神情微僵,心口难以遏制地溢出一股酸水。
随即不甘示弱地接道:“这样啊,那姜姐姐去吃巴记那家的辣子鸡丁了吗,我记得她很喜欢。”
水衣简单的一句话,便向青年昭示了他与姜轻霄关系的匪浅,毕竟他随便就能说出姜轻霄爱吃的食物。
柳惊绝一眼便瞧出了少年浮于表面的炫耀之意。
同时也如对方所期望的那般,起了嫉妒之心。
嫉妒水衣竟然陪伴了姜轻霄那么长时间。
还有,嫉妒他如此了解轻轻的喜好。
想到这儿,柳惊绝口中的毒牙蠢蠢欲动。
片刻后,他方悠悠接道:“没有,妻主陪我去吃了小馄饨。”
说着,青年弯眸笑道:“不过我今日才知妻主竟然喜欢吃辣子鸡丁,正好改日可以做予她尝尝。”
“谢谢水衣弟弟。”
柳惊绝简单的一句话,不仅向水衣展示了姜轻霄对他的偏爱,还顺便揶揄了他方才说的话替他人做了嫁衣裳。
水衣闻言,蓦地抿紧了唇,几乎是从牙缝中才挤出的一句‘不客气’。
就在这时,他望见前路有些坑洼不平,随即打起了精神,快走了几步与青年挨得极近。
待走到凹凸不平的地方时,水衣瞅准机会故作踉跄了一下后,朝着柳惊绝的方向倒去。
他早已做好了对方会向一旁躲去的准备,谁知青年竟直直地站在原地扶住了他。
水衣背上的竹筐如他设想一般地歪斜,里面大半的草药倾倒在了柳惊绝的身上。
“啊,抱歉抱歉!”
少年慌忙站定,一边道歉,一边惴惴不安地观察着面前青年的反应。
这筐草药里,他混入了大量的峯熟草,听村里老人们说这峯熟草可以驱邪。
邪祟挨上,便会疼痛不住,慌忙远离。
那日那只刺猬精喝多了就绷不住露出了原形,而柳惊绝作为他的的朋友,道行说不准还不如他。
他倒要瞧瞧,柳惊绝是什么妖精!
可等了片刻,身旁的青年仍没有什么反应,不仅慢条斯理地拍落了身上的草药,甚至还帮他捡起了掉落在地的峯熟草。
水衣惊慌地眨眨眼,难以置信柳惊绝竟然没有任何的反应。
终于,他忍不住问道:“你、你怎么没事?”
闻言,柳惊绝眸色深沉地望了他一眼,少顷扯唇笑了一下。
反问道:“怎么,你希望我有事?”
水衣心下一惊,慌乱地解释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他说着,不敢再看青年冰冷锐利的眼睛,重新又背好竹筐后,逃也似地远离了他。
好在俩人已经走到了山路口,水衣僵着声音对着柳惊绝道了声谢后,便一路小跑回了家。
直到将大门紧紧关上后,他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背后的那一大筐草药水衣都没来得及歇下,便腿软地跪坐在了地上。
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与柳惊绝单独相互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手脚冰凉喘不过气,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紧紧地绞住了脖子。
青年的面上有时虽带着笑,却那双眼睛,却冷锐如冰刀。
冷冷望向他时,让水衣产生了一种会被那眼神随时刺破喉管的错觉。
让他现在回想时,还会忍不住寒毛倒竖。
想到这儿,水衣下意识地抚了抚心口。
却立刻觉察出了不对劲。
他随即爬起来将全身上下翻了个遍,甚至将竹筐中的草药全都倒了出来翻找了一圈。
可都没有寻到踪迹。
片刻后,少年惊慌又难过地哭了起来。
他弄丢了姜姐姐送的巾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