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父见状,也不在地上撒泼打滚,随即起身追了上去。
抹着泪儿不住地喊着,“水衣、水衣,你们别把他带走......”
好事的村民见没了戏瞧,也就渐渐地散去了。
片刻后,姜轻霄握紧了身侧青年微凉的手,淡声言道:“我们走吧。”
一路上,二人皆沉默不语。
柳惊绝心中挣扎了半日,最终还是没忍住,率先开了口。
他抿了抿唇,面色发白,有些忐忑地看向身旁的女人。
“对不起,妻主......”
闻言,姜轻霄转头看他,不明所以地望向他,问道:“为何要向我道歉?”
柳惊绝咬紧了下唇,想到了姜轻霄曾说过的那句,妻夫之间不能有隔阂,有什么事情要一起面对。
好半晌才终于鼓足勇气,嗫喏道:“水衣的那些银子,确实是我给他的......”
柳惊绝紧紧地盯着姜轻霄面上的神情,斟酌着自己的说辞。
“因为当初他知晓了我是妖的身份后,借由此事威胁我,逼我离开妻主,我没办法才......”
事实上,即使满足了水衣的愿望,他还是违背了诺言,带着神婆想要置他于死地。
说到这时,青年哽咽出声,墨眉紧蹙,眼眶也慢慢泛红。
神情无奈中饱含着委屈。
柳惊绝缓缓地垂下眼睫,语气中满是自责,“我以为那潘员外家财大气粗,少些银子是不会被发现的。”
“没想到......”
他说着,蓦地握紧了姜轻霄的手,含泪的眼眸中满是乞求。
“我没想过害他的,妻主原谅我好不好。”
姜轻霄定定地望着面前的青年,眸中的神情有一瞬间十分复杂。
好半晌后,方轻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闻言,柳惊绝紧提着的一颗心,忽地一松。
他惊喜地眨眨眼,“妻主你不生我的气吗?”
姜轻霄闻言,淡笑着反问道:“为何要生你的气,水衣的祸事皆因他自身的贪念而起,怨不得旁人。”
闻听此言,柳惊绝心下一喜,刚想凑过去亲亲她说妻主你真好,便又听她话锋一转。
“不过,我也确实该生你的气,被外人威胁后,不想着第一时间告诉我,而是选择自己解决......”
姜轻霄神情不明地睇了青年一眼,兀自点了点头,语气略点沮丧。
“想来......应当是觉得我这个妻主不够称职吧,护不住你。”
闻言,柳惊绝心中一惊,急忙地抱紧了她解释道:“不是的妻主,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我太害怕你知道我是妖了,压根不敢告诉你,我真不是有意瞒着你的。”
青年越说越慌张,生怕姜轻霄就此误会了自己,二人的心中产生隔阂。
“妻主特别的好,特别棒,妻主医术高超,心底善良,长相美丽,是我配不上妻主,是我离不开妻主......”
柳惊绝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妻主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爱妻主,好爱好爱,所以别这么说好不好。”
姜轻霄没想到,自己兴起给他开的一个小玩笑,竟轻易惹得青年落下泪来。
当即抱紧了他,柔声安慰。
“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下我们算是扯平了。”
闻言,柳惊绝疑惑地眨眨眼,濡湿着眼睫望向她。
姜轻霄叹了口气,“别以为我没有瞧见,从水衣家中搜出来的元宝上,都刻着‘潘’字。”
望见柳惊绝的神情有片刻的僵滞,她继续道。
“而水氏父子又不识字,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可他们只要拿去镇上买东西,便定会被有心人认出来。”
“东窗事发是迟早的事,更况且,那段时间我刚好教过你百家姓中的‘潘’字怎么写......”
见自己隐藏的晦暗心思被女人洞察了个彻底,柳惊绝面色一白,顿觉无地自容。
就在这时,姜轻霄抬手捏了捏他顺滑的侧脸,语气轻松且亲昵。
“好啦,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毕竟你这也算是被他威胁过后的反击,只是......下不为例!”
闻言,柳惊绝方缓过神来,连忙惊喜地点了点头,凑近了去亲她。
口中痴迷地喃道:“妻主你真好,好爱妻主......”
临近正午时,二人方行到问晴山的深处。
还未走入香豌谷中,乍起的清风,便送来了一股馥郁的花香。
姜轻霄他们随即快走了几步,穿过茂密的灌木丛,柳暗花明间,入眼的景色让人心旷神怡。
只见大片大片的豌豆花自他们的脚边绽放,如花织就的锦缎,一直绵延至极远处的山缘。
一眼望不见头。
灿烂的金阳,在淡粉色细腻如蝶翼般的花瓣上,流转出五彩的光晕。
花姿亭亭,迎风轻颤。
通透而轻盈。
散发的馥郁芬芳更是沁人心脾,吸引了不少玉腰奴与金蝶使。
那些蝴蝶与蜜蜂们,翩然蹀跹在其中,悠然自乐。
一切都显得那般静谧且美好。
姜轻霄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又缓缓吐出。
觉得身心舒畅无比。
她转过头,望向一直看着自己的青年,笑道:“走吧。”
二人寻了一处空旷的草地休息。
四周被花簇所环绕,头顶是一棵绿衣蓊郁的榆树。
姜轻霄将带来的毯子铺开,把一些青年爱吃的零嘴还有冰的绿豆汤摆好后,惬意地躺了下来。
柳惊绝见状,依偎在了她的怀中,二人相拥望着面前的湛蓝的天空。
云杪柔软洁白得犹如棉团,压得低低的,近得好似触手可得。
姜轻霄眯眼望着云团背后那片空旷的天穹,少顷慨叹道:“这世间可真是神奇,不单单只有人,还有你们妖。”
说着,她垂头问向怀中的青年。
好奇地问道:“唔,是不是还有妖鬼邪魔和神仙?”
闻言,柳惊绝点了点头,“有的,人死后会变成鬼,生灵修炼可为妖,死物开了灵智便会为精,修行堕落心有邪念者会变成魔,仙上面是神。”
姜轻霄听罢,眼前一亮。
她生来便对这些奇幻的事情抱有强烈的好奇。
随即又问道:“那阿绝可曾见过神仙妖魔?”
闻听此言,柳惊绝缓缓摇了摇头,“我只听说过问晴山有个强大的山神,却从未见过她。”
姜轻霄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青年见状,突然出声问道:“妻主想要当神仙,长生不老吗?”
柳惊绝这般问,是抱着打探她想法的目的,毕竟他是已经做好了剖一半妖丹给她,与其同生共死的准备。
谁知,姜轻霄沉默片刻后竟摇了摇头。
见青年的神情有些惊讶与不解,她随即耐心解释道:“以前师父在时,曾教导过我,说人与天地相参,与日月相应。”
“治病救人和自然养生都得顺应四时与昼夜晨昏,人生于地、悬命与天,与天地为一体,是以顺应自然、阴阳平衡。”
她顿了顿,坦然笑道:“所以,生老病死乃是天命自然,我是个凡人,长生不老对于我来说是逆天而行,皆是虚妄。”
闻听此言,柳惊绝心口一滞,眼圈蓦地红了起来。
他忍不住起身,刚想开口,便被女人又拉入了怀中。
她温柔地吻了吻柳惊绝潮红的眼尾,与他定定对视。
瞬息间,姜轻霄瞧懂了他眸中的千言万语。
她缓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女人语气平淡,神情却是刻骨的温柔,“不用那么做,阿绝,此生能够遇见你与你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
谁知柳惊绝闻言,眸中红衣更甚。
哽咽道:“不要,我想和妻主永远在一起。”
闻言,姜轻霄怜惜地啄吻着他的脸颊,轻声哄道:“不必难过,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在这之前,我会努力锻炼身体,一直陪着阿绝的。”
接着,她又笑着打趣道:“不过日后我若是变成了一个老太婆,阿绝可别嫌弃我才好。”
柳惊绝闻言,下意识地抱紧了她。
脱口而出反驳的话,“才不会!”
“妻主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一眼认出,我都喜欢!”
姜轻霄见状,克制不住心口涌动的爱怜,轻咬了一下青年的挺翘的鼻尖。
笑道:“唔,我家阿绝这么厉害啊......”
青年被她咬得心悸一瞬,不觉疼,只觉得痒。
此时吸入的花香好似变成了簇簇的绒毛,自他的喉头搔过,一路向下,最后在他的胸腔炸开。
全身上下,皆被汹涌的爱意激得发烫。
柳惊绝抬头,愈发凑近了女人。
眸中满是痴迷,低喃道:“妻主,吻我好不好......”
姜轻霄闻言,揽紧了他,自然地垂下了头。
二人唇瓣相贴,鼻息唇齿间,萦绕的皆是甜蜜怡人的花香。
临近傍晚时,二人才兴尽而归。
姜轻霄牵着柳惊绝的手,走在回家的山路上。
四周密林丛丛,不时传来归巢的鸟啼,清脆悦耳。
就在这时,姜轻霄突然瞧见,不远处的一条小黑蛇在她面前,游曳而过,一下便钻入了对面的一个草洞中。
她瞬即拉了拉身侧青年的手,好奇地问道:“阿绝,你以前都住在山里吗?”
闻言,柳惊绝不明所以,但仍旧点了点头。
姜轻霄见状,眼眸一亮。
“那能带我去你家里瞧瞧吗?”
青年听罢,神情一滞。
姜轻霄原以为柳惊绝以前生活的家,会像那条小蛇一样,只是一个简单的洞口。
却没料到,会是一个阔气的山洞。
山洞在一处崖下,视野开阔又风景秀丽,姜轻霄站在洞口时甚至能隐约瞧见自己家,以及惯常采药的那片山林。
洞里的日常摆设也一应俱全,虽没有炊具,但却有一块可供人休憩的大石。
石头上还铺着一些柔软的干草。
整个山洞,冬暖夏凉十分舒适。
姜轻霄新奇地打量完四周后,笑着感叹,“住在这里一定很舒服吧。”
柳惊绝闻言点了点头,见她神情中的欢喜不似作假,没有带上任何的嫌恶后,悬着的一颗心才缓缓落地。
顺着她的话接道:“妻主若是喜欢的话,我们以后可以在这里住几日。”
闻言,姜轻霄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开始在四周逛了起来,用手比划着。
“靠近洞口的这里,可以垒个灶台,到时候给你做很多好吃的。”
青年的视线,紧紧地追随着女人的身影,唇角随着她的动作愈发得上扬。
“这里可以添一件衣柜和梳妆台,到时候装我送你的衣服还有首饰。”
柳惊绝轻嗯了一声,心中泛起融融的暖意。
姜轻霄走到石床的最里侧,用手比划了一下。
“等我们再有了孩子,这里便可以放个摇篮,到时候我好......”
她正说着,目光却被石床下一个浅蓝的布条吸引了目光,不知不觉间便噤了声。
柳惊绝见她突地不说话了,随即疑惑地走了过去。
待看清那究竟是何物什后,一股羞意自青年的胸腹快速涌出,一下便红透了脸颊。
见姜轻霄想要伸手去捡,柳惊绝下意识地惊呼道。
“妻主,别、别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