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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继室(重生) 探青 22248 字 7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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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东宫典膳局上?上?下下就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如此场景。

太子殿下驾临!

太子殿下要亲自做庖厨之事!

若上?一件事还能畅想一下直面最上?头的主子而青云直上的话, 那下一件事就活脱脱阎王爷来请——活不成了啊。

若非他们司膳局伺候不周,太子殿下何至于?亲自动手?

正八品上?的司膳丞觉得刽子手已经在?挥刀了,黑白无常马上?就要?显形了, 他马上?就要?

哎?怎么, 太子殿下还真的生起?火了?

太子殿下竟然真的打算做菜,而且手艺虽然并?不?娴熟, 但居然很?有条理?,好似他已经观看过无数遍一样, 下笔如有神。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 素来?热火朝天的司膳局膳房内却分外安静。

秦昭明看过薛闻动手看了许多遍, 又每一次都会想起?来?很?多遍, 有一句话叫“一日夫妻百日恩”, 按照他的天赋便是“一日学习百日经验”。

但他显然还是只会生火烧水,在?沉默了一会之后他十分明智地选择了让别人来?动手。

他这双手, 用来?杀人在?行, 用来?在?三尺棋盘之上?尽显杀机还算趁手,被薛闻指挥着剁肉馅也擅长。

唯独如今要?亲自做膳食这才露了怯。

连他也必须承认, 人生在?这个世上?总有些不?能擅长之物, 尤其薛闻厨艺那么好, 若她刚刚醒来?自己便用“心意”来?“折磨”她。

上?位者?的身份尊贵从来?不?在?外来?之物上?, 在?于?权利,而讨好上?位者?就能获得权利成为亘古不?变的事实。

而从皇帝那里说出世家奢靡, 蔡德上?的羊头签便成了一切的罪过, 表面简朴的开水白菜成了新的时兴。

从皇帝那里说出一句橘子好吃,整个朝廷便开始以橘子为时兴, 这就叫权势。

秦昭明的妆花织金赤红衣料和整个灶房的气势便格格不?入,眼见他开始犹豫, 司膳丞好似看到了一线生机,连忙说道:“这汤羹之物,不?若交由?臣下来?试试?”

“殿下龙章凤姿,这”马屁还没有拍完,秦昭明便点点头把这里交给真正的擅长人,似乎也知晓底下人定会多想,他补上?一句:“尊客乏累,正在?歇息,你们看着时辰将菜肴送上?便好。”

他可以等,他要?一起?。

司膳丞也懂了,太子殿下口中这位贵客很?贵=殿下要?一起?用膳=把这位贵客当太子殿下伺候。

他连连行礼,送走了这位瘟神。

而这位瘟神离开,见到在?门口等待他的东宫卫率府的左将军和京城防御司的统领之后眼里便没有任何温度。

“说。”

卫率府左将军开口:“殿下,今日之事已经查清,永吉坊薛府,乃是薛侯的外宅姨娘安置之地,他家原先是商人起?家,祖上?在?太祖皇帝起?事时出过钱财,得了十二侯中的一位。”

“但他们这一系本就被世家隔绝在?外,如今薛家当家人短视,频频同汤家一系世家靠拢,亲近京兆郑家,除了长女嫁曹国公长子外其他的儿子娶妻多娶二流世家之女。”

“便是本家女娶不?上?,便娶外支女儿,终归他们有说头。”

“若今日之事乃是他们故意而为,便应为靠近汤家的投名状。”

秦昭明衣袖掩藏下他转动着玉扳指,面上?不?作声,他今日在?刚听?到薛闻牵扯到别地之时想到的东西太多,最大的可能莫过于?薛闻的存在?被汤则镇抓住,借着此事来?生事。

而汤则镇一出手,绝对?不?像秦旭一般连自己尾巴都扫不?干净。

他会布下天罗地网,做下即便天大的利益都在?他那里,依旧如沐春风不?偏不?倚地为太子哭丧——他扶持的皇子最大的对?手都已经没有了,朝堂上?他的派系已经赢了。

没人想为输家报仇,都忙着改换门庭。

但显然,这事错漏百出,甚至薛闻都能够自己跑出来?,绝对?不?可能是汤则镇这个老狐狸下的手。

“薛府”

秦昭明眉头拧起

殪崋

?,想起?上?元宴会上?见过的那位姓薛的,脑海中忽然想起?跟在?薛闻身边的人支支吾吾,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想复杂了。

不?是汤则镇,而是薛闻主动去的。

他看了一眼京城防御司统领:“你去查查,他家女儿的姓名。”

又在?人奉命离开时收回命令:“不?,不?用查了,将薛侯弄清楚。”

他有千百种方式查清楚蛛丝马迹,将一个人从小?到大能够经历的所有事

薛闻身上?一直有着谜团,她有着并?不?显眼的京城口音,眼里翻涌着的悲悯好似神明临世,偶尔的笨拙又分外可爱。

他不?去想那些阴谋,这些与?薛闻来?说太远。

可若她真是那位薛侯有亲,那她从京城逃出来?而后又从家中逃出来?,该经历了什么样的绝望啊。

要?知道他刚开始见到薛闻的时候,那人笨拙地连多说几句话都要?看他眼色。

后来?侍从远远跟着,他隔着粉荷色褶皱纱幕凝望着殿内安睡的人影许久,才移开视线,好似恋恋不?舍一般。

“走吧。”

书房内,还有许多他应该面对?的政事-

薛闻睡足后幽幽转醒时已是日落黄昏。

腹中饥饿加快了她的苏醒,脑袋才方觉清醒过来?,她盖着不?薄不?厚的蚕丝软被正好睡在?阳光中,整个人都暖融融的。

余晖似金光倾泻,透过百蝠窗一路泼洒到她身上?,投下一个个光斑。

她在?半醒时睫羽轻颤,下意识将手掌挡在?眼前,害怕明亮的阳光会让她沁出泪珠。

但等薛闻清醒时发现自己这个动作有些多余。

她的角度被床帐弄出一个刚巧能够遮住她视线的弧度,轻纱曼妙,却能将刺眼的光变得柔和。

薛闻心下好似被羽毛轻轻搔了下,软得不?像话。

她身上?也不?是今日穿着的那一套衣衫,而是换了轻薄绸缎的寝衣,等光裸的足尖踩在?暄软的地毯上?,薛闻环视四?周,将整个房内尽收眼底。

这个房内,不?,不?应该用房内来?形容,应该用“殿”。

虽然未曾用富丽堂皇直接覆盖,但也不?似寻常人家就寝院落小?巧。

即便做了很?多的整改将一切陈设看起?来?并?未有打上?内府局器物的生冷,但有些奢靡之物从诞生开始便已经分成三六九等。

最好的归于?皇族,其余的归于?顶级世家,其他的末流在?上?头赏赐之下可以沾染这无上?的荣耀。

但显然,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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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殿规格的这里,并?非上?头露出的仨瓜俩枣。

也不?属于?一个没有站稳脚跟的世家子。

薛闻一个人在?余晖中立着,失神看着距离极近的连枝灯点燃的点点烛光,在?黄昏刺眼的太阳下也能分庭抗礼。

她发了一会呆,窗棂透气用的缝隙内透出来?的风还带着初春的冷冽。

很?凉,凉到她心窝里。

但转眼,外头脚步声传来?,若非薛闻心有警惕恐怕不?会捕捉到。

那人穿着一身窄袖鸡心领上?襦下边配着一条十八破裙,行走间非常妥帖干练。

她见薛闻已经苏醒,并?且这样站在?床榻前眼底有些吃惊,但很?快便调整过来?欠身行礼:“姑娘醒了?臣马上?派人禀报殿下。”

薛闻心下一沉。

殿下,这一个只出现在?皇族的称呼绝对?不?会出现在?第二个家族头上?。

臣。

一个在?宫外能用得上?有品阶女官,在?今年,薛闻只知道两个人。

脑袋中思绪万千,但面上?薛闻点点头,轻启唇瓣勾勒出一个弧度:“劳烦先为我梳妆吧。”

只有两个人,一个身为长子早早封王,享受亲王权柄却在?帝王偏爱下迟迟未曾就藩;

一个,如今贵为太子,却在?今年有一场大病,在?所有人都说太子殿下活不?成的时候他会以雷霆之势登上?帝位,清扫世家门阀。

这两个,不?论怎么想都不?会将他们放到乔昭身上?啊。

毕竟南王在?他们上?辈子相识之时已经“死亡”,绝对?不?可能是那个罪恶滔天的南王。

更何况,他们在?上?一辈子在?宫内相识,他虽然腿上?有疾却并?未完全不?良于?行。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阿昭姓乔,或许没准儿、保不?齐、只不?过是因为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睐,又因为着急办公这才将她安置在?东宫歇息。

即便薛闻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错漏百出、分外亏心,但这是她唯一能给乔昭找的理?由?。

用来?解释这一切的疑点。

但很?显然,这些理?由?没有骗过她自己,甚至连下一瞬都没有撑住。

侍女们随为首女官的一声令下,双手撑着漆红盘将早就准备好的衣物鱼贯而入,即便再好奇殿内究竟是何人,但刻在?骨子里个规矩让她们只半垂着眼眸。

看着一双白皙的足踩在?猩红的、缠绕着繁复纹路的地毯上?,显得越发清冷。

女官,也就是正六品东宫舍人阮柏为自家殿下在?外来?女主人面前尽情邀功:“姑娘您看,这些都是殿下早早吩咐过,根据京城最时兴的样式制成的衣衫。”

薛闻抚在?布料上?的手微微一顿,轻应一声,那双迎着绵延春水的眼眸未曾有任何喜悦。

“就这件吧。”

阮柏想,坏了,真如她猜测的一样。

但不?用怕,她深吸一口气,太子殿下风姿俊朗,又不?好色,品行上?佳还能文能武,总有优点能让人心动吧?

难不?成世上?还有男子比太子殿下还要?好,才会一辈子念念不?忘不?成。

阮柏刚调整好自己,薛闻便已经挥手让人退下。

倒不?是薛闻无情,而是她从来?不?习惯被人用眼睛看着,一览无余的被服侍,幸好她随手选的这一件穿起?来?还算简单,只在?裙头绣了大朵大朵快要?呼之欲出的白牡丹。

淡淡的皎月白广袖装点着,等她换好后屋内就那一位女官在?等候也让她稍稍松了口气。

她衣衫换得快,但等她换好后外头的阳光还似在?那儿,但精神头早就跑没影了,月亮开始往上?偏移了,显得殿内的连枝灯越发明亮。

“我是怎么来?的?”

坐在?梳妆台前,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被一下下地梳好头发,这位女官的手比查查轻快很?多。

薛闻透过镜子看着身后人见她主动好奇,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而后说着:“姑娘是被殿下亲自抱回来?的呢。”

又见薛闻轻轻“哦?”了一声,最知上?意的官员认为自己摸到了新主子的脉搏,连忙说道:“姑娘放心,殿下对?您一往情深,身边从无二色。”

“您就单说这个寝殿,原先太子殿下大行整改,想必全都是姑娘的喜好。”

镜中的人乌发如云,随着阮柏的妙手很?快地挽起?一个发髻,簪上?一支赤金玲珑步摇,薛闻看着自己在?他人口中的“例外”,眉宇间却紧紧皱起?。

藏在?衣袖下的手掌紧握成拳,指甲陷在?血肉中烙印出半圆的月牙-

秦昭明来?得极快,按照时间来?说宫人刚去禀报,他便一下没有耽搁得过来?了。

容色极盛的少年好似重新被装点过一般焕然一新,连靴子上?镶嵌的宝石都能折射出光芒,他眉眼带笑,面含喜悦,好似单纯赤诚、没有任何心事。

“阿闻!”

眼前人并?没有那么单纯在?她意料之中。

但眼前人能有这样一个身份她属实从来?未曾想过。

薛闻回头,拧眉淡望,不?可置否地看着眼前之人。

好似透过时间的洪流找到原本人性本恶含笑看着他人癫狂哭泣,却会为她拭泪的少年。

服侍她的人说的话语,即便她有心试探能够吐露这般良多也只会因为他的授意。

随着秦昭明而来?的还有身量长了许多的那两只狼崽

弋?

子,嗅到熟悉的气味,在?薛闻脚下撒娇。

薛闻怀揣着最后的期待,声音如同腐朽的琴弦喑哑:

“或许,我该称呼您一声。”

“——太子殿下?”

秦昭明张了张嘴,急匆匆地解释,委屈的和下头得不?到主人爱恋的小?狼崽一模一样:“你听?我讲,那时候我根本无法说出真实身份,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她一步步走到秦昭明面前,她站得笔直,眼中却有暴雨将至。

薛闻想,她当然知晓他不?是故意骗她的。

但他骗的又何止只是这个身份啊?

永昶帝兴科举、驱匈奴、抑世家居功甚伟,大刀阔斧大兴改革,可他生平最大的遗憾并?非不?良于?行,而是

他崩在?继位后的第五年,及冠那一年春天。

而后,定襄王遵遗旨册为皇太弟,继位登基-

他骗得何止这一次。

如果她认识的人便是永昶帝。

那他怎么能在?死后接近十年时间内还一直传信给她啊!

他怎么能啊

第四十二章

女官知晓现在这里不是自己该停留的。

不仅飞快地行礼离开后?将寝殿的门关上, 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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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司膳局的十?几个人全部一同屏退。

殿里很安静。

只剩下小狼崽在她脚边咿咿呀呀的稀碎动?静,秦昭明试图靠近,像是从前一样、抑或者再近一些, 将她先抱在怀里, 确认她身边,而后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他知道, 薛闻不会因为“权宜之计”而真正地生气。

可薛闻摇头,拒绝了?他的靠近。

眼里的陌生和怨恨好似一把利剑一样朝他袭来, 仿佛他只要再前进一步, 这人会不仅收回所有的情?绪。

——甚至还会平淡、优雅, 像一个没有任何情?绪的人偶一样慢慢行礼, 告诉自己:“太?子殿下, 这于理不合。”

因为这是秦昭明自己教导出来的。

——薛闻从前对有些事很明白,但对于底层的劣根性实?在低估。

——秦昭明那?时候不仅引她说话?, 还在她对人流露出太?多的外在悲悯后?, 像翻身做主人一样告诉她:反正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以后?再也不用相见, 何必因为旁人而产生巨大的情?绪?

——大可有礼行礼, 点头微笑当成眼前过去个耗子, 至于之后?是一脚踩死?还是放任去别家, 那?都是后?来的事。

也正因为如此?,薛闻在面对孙家人恬不知耻地还想用尸骨赚取钱财的时候, 先用充满客套却没有一丝笑意的脸来知道孙家人的底蕴, 而后?一击即溃威胁他们必须放弃。

黄昏很快,那?热烈的暖阳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唰地一下离开, 空旷的宫殿暗了?一瞬,只剩下明晃晃的连枝灯照耀着。

两人未曾说话?, 显得这大殿越发寂静、空旷。

“殿下”薛闻犹豫许久,看着侵略感极强的少年启唇欲言语些什么。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叫出这一个称呼就?已经让秦昭明委屈得像心脏被人用力挤压后?一般难受。

这称呼太?过陌生,好似他们之间所有的相处都是假的一样。

秦昭明顿了?顿,制止了?薛闻将要说出口的话?:“先,先别开口。”

他怔怔地垂下眸,作为一个从见面开始就?被偏爱,在薛闻面前受过的最大委屈是被躲避了?几日?后?又被隔壁赔款地哄着。

没人能够接受偏爱自己的人收回所有优待,他更不能接受这个人是薛闻。

落在视线内的是她不点而朱的唇瓣,如果这张嘴里一定要说出他最讨厌的话?语,那?他是不是可以用唇将她封住,让她除了?哽咽嘤咛外什么都无?法泄露。

这样纤细的手腕,只要他稍稍用力便会留下痕迹。

若用红绸束缚,既不会伤了?她还能衬托她的肤色。

不论?她是什么身份,不论?她究竟是为了?谁才进京,反正往后?她只能待在这个充满他气息的宫殿内只见到他一个!

薛闻乌发如云,和白玉霜裹的肌肤交相辉映,修长的脖颈从牡丹裙头中探出,犹如冬日?眉梢的一捧新?雪。

她的眼睛向来是容纳万物,拥有着灿烂星子。

可若从此?她不愿意垂怜于他,他又真?能够狠地下心肠看她落泪,让她枯萎么-

薛闻想过死?。

想过以死?来惩戒父母,让他们伤心自己等待收获的心血付诸东流,甚至想过她若是自戕在曹国公府,冷待刻薄她的人必定会被千夫所指。

但这些是她在还没有品尝过权力的曼妙滋味的时候,只能用自己性命来苦中作乐争一个让别人悔恨的余地。

但事实?上,她很快就?明白:

她的父亲不缺孩子,更何况她除了?是他亲生女儿外并没有投入多大的心血,而她的娘或许会伤心一会儿,但转念又开始投父亲所好。

至于在沈家,它若还是国公府,那?闹出再大的丑闻也只会烂在自家,便是外头人知晓也只不过是茶余饭后?增添点笑料,奈何不了?他们一点。

伤敌八分,自损一千。

后?来她咀嚼过权力的曼妙,虽说只是浅尝辄止但也让她明白人世?间不会有永远越不过去的大山。

她没有再想过死?。

京郊庄子只是一个开始,她希望慢慢离开京城的纷争。

毕竟那?些美好的仗她依旧打过,那?些皇权更迭时移世?易她只能作为一个逐水飘零的小舟。

沈今川死?了?,沈颖嫁人生子,沈宁也迎娶了?夫人,她想看看外头更好的蓝天,看“大漠孤烟直”,见“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抑或者,哪里都可以,她只是想要试一试掌管自己的命运。

她在京城庄子里只是感染风寒,未曾想着自己会死?,她素来身体康健,又未曾生育过,怎么可能一场风寒就?重病不治了?呢?

但世?事变迁来得太?快,她才为她那?出不了?宫门的好友寄去信件,上书要在别院中种许多桂花树,等他来看。

她那?位好友最爱桂花,连送她的香囊都有上都是桂花纹样,褪色的针线透露出摩挲过无?数次,可干净规整又显露了?他的爱惜。

不过那?人时常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疯狂,薛闻经常担心他在宫内碰上惹不起的人会吃尽苦头。

甚至她一直明白那?双在走动?时带着微跛的腿,想必就?是惹怒了?宫里的贵人。

他们并不常常见面,前些年永昶帝还在时宣召她们些外命妇进宫时会在人潮汹涌时候偷偷见上一面,也没有说过几句话?。

但后?来时间久了?,便只有信件给她,有时候会是折好的纸鹤、有时候会是他漫无?目的的关切,还有时候是他透露的近况

字字句句,都写着他很好。

换了?个皇帝之后?,他舒心多了?。

薛闻无?奈,只能回信给他,但回过来的永远不是她写的那?些东西的回复。

不过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因为她那?个朋友素来以别人的尖叫号啕当作乐曲,听人说话?也只听自己喜欢的。

正好,自己也没希望等来回复,只要有这个人就?够了?-

薛闻起初的试探好似破土而出的嫩芽,被春雨滋润后?,小心翼翼地抽探出一抹小小的须线。

却又在面对不再绵软的雨丝后?束手无?措,只能在风中摇曳。

她上辈子认识的乔昭便是永昶帝秦昭明,那?说明命运的变动?来自她的一点点的变化。

两辈子同样的命运,他都会经过蔡大娘的店铺,只是上辈子他没有遇到初出茅庐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薛闻,所以腿上的伤经年难愈。

登上皇位的风波不为外人所道,但整合世?家、大兴科举、清剿皇族血脉这些内情?都能看得出来他对朝堂的掌握还有烦躁。

有些事情?分明慢慢来才能减少损失,可偏偏当时英明神武的皇帝选择了?更快速敏捷的做法。

而上辈子她们相识在宫廷,他的足疾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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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无?法治愈,后?来几年上元夜的惊鸿一瞥,到前方传来匈奴陈兵,永昶帝御驾亲征,而后?驾崩。

薛闻很平淡的梳理起上辈子的所有。

心里好似油盐酱醋融合在了?一起,说不上来究竟是何滋味。

她知道应该和现在秦昭明说清楚,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想不明白——”

但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因为她即便知道了?最后?几年的真?相。

可她穷尽一生也不会知道那?时候坐拥天下的永昶帝,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什么样的时间内能够未卜先知,写下长达十?年的、标注着时间的信笺。

甚至直到她死?之时,依旧没有用完。

可不论?她怎么迷茫,现在的秦昭明不能为她解答,她也等不到那?个答案了?。

唯一知晓真?相的人,早就?死?在那?年春日?里。

回来的,只有他的骸骨-

两人四目相对,明亮的烛光落在薛闻光洁的面容上,为她披上一层朦胧的雾。

秦昭明像一个顽劣的孩童拥有着举世?瑰宝,他把握不好力道,只会伤了?宝物。

徒留四分五裂、满地残垣。

可若是以前的他,他才不会顾忌这么多,毕竟不能够真?真?切切握在掌心中的,那?怎么配称为“拥有”?

便是碎了?,也是这件宝物没有福气。

他可以遍寻天下,找到更甚的奇珍异宝来代替。

可秦昭明知道,薛闻不成,莫说是薛闻那?双悲天悯人的眼眸中充满怨恨,便是在他教导下的平静如水他都受不了?。

得到过偏爱的人,怎么忍心注定陌路。

更何况找人替代薛闻这个选项,简直天方夜谭。

千秋万世?,四海列国,他也就?遇见了?薛闻这么一个傻姑娘,便是旁人再好,那?也不如薛闻的半分好。

他这要一个薛闻。

所以他在两人开口,要将话?语说明白之前,主动?做了?他最瞧不起的逃兵,开口说道:“我还有奏折没有批完,你先用膳吧。”

末了?,他还补上一句:“不用等我”,好似就?能掩盖到时真?的薛闻没有等他的难堪。

那?两只被他驯好想用来讨好薛闻的小狼崽留在了?原地,秦昭明自己也不知道他就?近希望它们能够留下,还是一并被撵出来。

此?刻,他只是一个嫉妒小畜生又什么都不敢做的懦夫-

东宫官员按照前朝配比,詹事府比拟尚书省,左春坊比拟门下省,右春坊比拟中书省,剩下九寺五监六部格也均有齐备。

秦昭明是很忙,但也没有忙到要事必躬亲的地步。

晚间宫门准备下钥,官员准备下值,秦昭明来的时候刚巧见到了?关于今日?朝会上水患的讨论?。

昌平帝早有想要节制太?子之心,却又不可能真?的抑制太?子,所以只能将到了?年龄的皇子暂且不允就?藩,先涉朝中事。

水患一事交由被册为彭城郡王的三皇子和北平郡王的四皇子联合工部官员主理,东宫在这件事上并未被点将派遣出官员。

这本应该是小事,毕竟为官经上说了?,多做多错,不做不错,只要不做谁能抓住他们的把柄?

可事儿就?在两位郡王一看就?不是能干事的人,毫无?经验不说从工部领的人也是先要趁机上他们船之人,毫无?水利真?才实?学?。

他进去后?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毕竟说来说去,事情?的根源来自他并未执掌大权,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只要能够派遣官员的权力掌握在他手上就?够了?。

到最后?勋官为正三品太?子舍人的官员一拍桌子:“他们镀了?金装了?菩萨,肥了?腰包,这百姓又要怎么办?”

“可若贸然干预,陛下那?里无?法交差,最上佳之法,等抓住他们的小辫子,将他们的把柄捏在手里,等事情?结束后?一同禀报陛下,这才叫有理有据。”

“否则,便是党政啊。”

众人安静下来,秦昭明扬起眼眸,上挑的凤眼没有任何颓败之色,大大激励了?议事的官员:“孤明日?便会面见父皇商议此?事,事情?未定之前不可轻言。”

“是,殿下。”

内侍们为忙碌完的官员们掌灯,偌大的议事厅内就?剩下秦昭明一人神色笼罩在灯光中忽明忽暗,让人瞧不真?切。

他原本的性格不会管这事,因为这事摆明了?便是陛下压制他的法子。

唯有将他这些兄弟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这个事实?摆出来,他的父皇才会罢休。

可他知道,薛闻会因为人的死?亡而流泪,她会因为自己能够伸出手而没有伸出手而痛苦,那?个神明会因为世?间万物而悲悯。

现在却将她最虔诚的信徒隔绝于千里之外。

薛闻薛闻

他猛地一下站起来,袖口金线折射出冰冷的光映着他晦暗的眼色,杯盏碎裂的声音从手边响起。

不能再这么空耗下去了?。

他不太?信任在黑暗中极速发酵的自己。

第四十三章

在东宫并未有薛闻想象的压抑。

膳食全部都是她和秦昭明惯用的口味, 甚至还减少了佳肴成型时候的点点细节,虽说依旧带着?宫廷制造的烙印,但稍稍能够吃出本味来。

从?白玉琉璃盏里倾泻出的苦丁茶蔓延着苦涩, 刚巧是她最钟情的醇厚。

侍从?井然有序地上了菜肴, 等她浣洗用帕子擦干手指后便退下,只剩下那最伶俐的女?官守在门口。

处处妥帖、处处舒心。

薛闻轻呷一口茶水, 浓郁的苦涩漫入口中格外醒神。

她早就知?晓,规矩是上位者来为底下人定的, 若你身份已经很尊贵却依旧会被琳琅满目的规矩束缚, 那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身份不算“贵重”。

从?前她在沈家身为曹国公夫人也?会有人胆大包天给她没脸, 如今她在东宫自己还云里?雾里?地就已经被捧在高处。

归根结底, 不外乎那个人到?底有没有尽心。

宫廷菜肴有与众不同的新意, 算不上那一种?高低,薛闻尝在口中觉得色香味俱全, 但心里?藏这事便食不下咽。

稍稍有了饱腹感后便不再继续强迫自己进食。

连枝灯上一簇簇的灯火又进行?了新一轮的更换, 再加上盘龙火烛点亮的明亮灯火刺得她眼睛柔软。

薛闻并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办法究竟要怎么才算好。

她的父母,她的婚姻, 甚至薛阮阮和沈今川那曾经被称赞的和睦都无法为她构建出两人相处的氛围。

遇到?这种?事, 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按照她的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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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想要和秦昭明说说的, 甚至她连自己想说什?么都不知?道,完全没有底稿, 但就是觉得不应该这样?逃避着?。

小?狼崽很有意思地在她面前扑腾, 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又不会过多打扰。

见她伸手抵在额头上乖乖地就不动,等她收回手指便追着?尾巴来了个后空翻, 开始自己哄自己玩。

薛闻含笑看着?,眸若点星, 唇若丹朱,凝眸看人的时候好似温水潺潺,容纳世间?万物。

阮柏在宫中多年,昌平帝宫中有位分的便有七十二御妻,没位分随着?贵女?们一同进宫却在身份上差一些不得进封的美人数不胜数。

但她从?未见过薛闻这样?的人,不单单能用美貌来形容,而是具有旺盛的生命力,在她眼里?周围的一切都可以有意思,都有趣味。

而在她含笑的时候,哪怕世间?最为绝妙的丹青妙手也?无法描绘其?中神韵。

若早一日告诉她太?子殿下会心有所?属,东宫上下必然不信,毕竟太?子殿下眼高于顶,光是比太?子殿下生得好看的人便举世难寻。

但如今却觉得,若能这样?这般人物几分偏爱,便是太?子殿下也?应当是烧高香求来的。

外头传来一阵脚步疾行?的声音,语句中带着?匆忙,和阮柏在耳边禀报后薛闻肉眼可见得见她神色惊恐又慌乱。

手指不自觉地蜷缩,她拧眉问道:“发生了何事?”

阮柏扑通一声跪下,摇着?头说:“没发生什?么,就是殿下身边人传话说姑娘若身体乏累便早些休息吧,殿下还在议事,恐要很久,免得姑娘空等。

忆樺 ”

这叫什?么话。

阿昭乔昭,不,秦昭明从?来就不是这样?的人。

他会主动拦下她,非要听她哄他,想尽办法地出现在她面前,而不是现在一样?直接告诉她公务繁忙。

天底下所?有男人都可以公务繁忙用这个理由?。

唯独秦昭明不行?。

因为他从?来都不是会被政务拴住的人。

那究竟是因为什?么所?以不能来见自己呢?上一次他骗自己,然后他悄悄地消亡在这个世界。

只留下不知?道真相的她还在佛堂里?为“素未谋面”的永昶帝祈福时收到?陛下驾崩的消息。

那现在,他又想隐藏什?么呢?-

“我要立刻见到?他。”淡金色的长衫随着?动作流光溢彩,刚才还着?迷在薛闻容貌间?的阮柏却不敢再看,也?不敢阻拦,只半遮半掩地焦急开口:“可殿下说了”

寝殿周围侍女?一应跟在她的身前为她掌灯,铺就了一条全无黑暗的广袤道路。

薛闻只觉得好似偌大的宫殿在她脚步丈量下都显得极为狭小?,她很着?急,憋在嘴里?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的话现在全部都能变成委屈和问罪。

他又做了什?么,他又隐瞒了什?么。

他究竟还想要骗她什?么。

阮柏最拒绝她前往的方向?便是她目的地所?在,薛闻非常确认这一点,所?以脚步没有任何迟疑。

等到?了一个宫殿门口,她哗啦一下推开镂花殿门直接走了进去。

身后一溜宫女?被留在殿外,几人面面相觑,而后缓缓低下头,确认了薛闻的地位究竟有多高。

殿内一排排的连枝灯撑起犹如白昼般的宫殿,光芒灼灼,薛闻的心却在看见光的时候安了一般。

连她自己也?必须承认,她怕黑,在黑暗之中从?生的恐惧更加硕大。

薛闻脚步未停,一路走到?后头寝殿,她刚一进去,视线便被一张俊美的面孔占据。

容色极盛的美人半握在榻边,衣衫凌乱,露出胸前一大片肌肤,欲露未露,欲遮还羞。

可惜白玉有瑕,胸口矗立着?一支箭镞,宫人口中忙于政事的太?子殿下如今额间?尽是冷汗,那双劲壮的手臂青筋蜿蜒,好似岩石下暗流涌动的岩浆。

薛闻气势汹汹地进来兴师问罪,一进来便将这幅画面,迈出的脚步瞬间?放得轻了。

她对上那双小?心翼翼望过来的眼眸,顿了顿没有说话,直勾勾盯着?正在准备拔箭的太?医。

太?医没有停顿,一本正经做准备工作,好似旁人都是尘埃一般引不起任何注意,但秦昭明显然没有表面乖巧,忍不住开口:“你先退下。”

“先处理伤口。”薛闻别看眼,不看伤口,更不看秦昭明,冷静的嗓音像冬日潺潺流水。

秦昭明还想要说些什?么,被一个眼神偃旗息鼓。